长岁凑过去说:“我喜欢吃糖心的鸡蛋。”
贺侓嗯了一声,熟练轻松的把煎锅里的鸡蛋翻一个面。
长岁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小张做的酱牛肉出来往台面上一放:“帮我多放点牛肉。”
贺侓又嗯一声。
长岁双手撑在台面上,好奇的问道:“除了煮面你还会煮别的吗?”
贺侓垂着眸说:“嗯。除了在剧组拍戏,平时我都是自己做饭。”
长岁眼睛亮了亮,默默地在心里又给贺侓加上了好多分。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桌。
长岁已经提前在餐桌边坐好。
贺侓在她对面坐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给人做吃的,居然有些紧张,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吃。
长岁先用筷子在鸡蛋的表层上戳出一个洞,看着里面温热的蛋黄流出来,她立刻低头下去把温热的蛋黄液吸进嘴里,又戳破另一个鸡蛋,低头吸溜。
她抬起头,舔了舔嘴唇上沾着的蛋黄,然后夹起一大筷子的面条,吸溜一声吸进嘴里,再塞入一大块酱牛肉,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嚼了几下就捧碗埋头喝了一大口热面汤,囫囵嚼着咽下去,嘴里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好好吃。”
一大碗面转眼就被她解决掉大半,吃的她鼻尖上都渗出晶莹的汗珠。
这是贺侓第一次见她扎起头发的样子。
小小白白的一张脸,尖尖的下巴,莹白的脸颊,细细的眉毛,睫毛又长又密,连鼻尖上的汗珠都在发光,嘴唇也红润润的……
贺侓忽然不自在的别开眼。
长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问道:“贺侓,你小时候是不是被送到过福利院?”
那个幻境,她不确定是她真实的记忆,还是宴魂植入到她脑子里的记忆,或者说那个小男孩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却不是贺侓,都有可能。
那些不好的记忆,都被她藏在了脑海深处,太久没有回想起,都开始模糊了。
贺侓闻言微微怔了怔,看着她,深邃的眼有些黯淡:“嗯。我曾经在一家福利院待过很短的一段时间。”
长岁隐隐有些激动:“是在丰城吗?”
贺侓愣了一下,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长岁激动的问:“那你还记不记得,那里面有一个怪小孩?可以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贺侓瞳孔微微一缩,表情都有些凝固,难以置信的看着长岁:“是你?”
他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到了十年前那家他短暂待过的福利院。
那时候他最后一个愿意抚养他的远方亲戚也放弃抚养他了,他被警察送到了丰城的福利院。
他最开始注意到那个小孩的时候,本来以为她是个小男孩。
她顶着一头短发,短袖短裤,瘦骨伶仃,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吃饭的时候她坐在最角落,没有人愿意跟她坐,她也不跟别人坐,从不笑,总是绷着一张小脸,双手插兜,一副看起来很酷的样子,被福利院里别的小孩抱团欺负了,受伤了也不哭,眼泪明明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还是死死地憋住了,眼眶憋得通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点都不疼。”有一次她被几个孩子推到在地,被他从地上拉起来以后,还故作潇洒的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说道,只是没想到碰到伤口,疼的倒抽气,还要警惕的盯着他有没有嘲笑她。
后来她告诉他,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别人都说她是个怪物,说她是个不祥的人,不吉利,没有人喜欢她,也不会有人愿意领养她。
“那也没关系。”她扬着尖尖的下巴,双手撑在长椅上,两条细细的腿荡了荡,满不在乎的说:“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那时候才八岁的贺侓呆呆地看着她的侧脸,是真的觉得她很酷。
他心里有点偷偷的高兴,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同类。
他们是一样不详的人。
被这世界抛弃。
可以依偎在一起取暖。
他成了她尾巴,总是跟着她。
但是他没有在那家福利院待多久就被领养了。
那对领养他的夫妇来接他的时候,她离得远远地看着,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却总觉得她一定又憋红了眼眶。
自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很久以后他曾经回去过,问起过她,听说她从福利院里跑了出去,不知所踪。
那些久远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
贺侓看着面前的长岁。
很难把她和他记忆里那个酷酷的短发小女孩联想到一起。
“就是我啊!”长岁满脸兴奋的看着他说:“那时候你经常跟着我你还记得吗?!”
贺侓喉咙有些干涩:“我记得。”
他还记得他问过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没有名字。
福利院里的人也从不叫她的名字,总是用“哎”代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