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
鸣音阁主拂袖,淡淡道:“咱们安分做生意,不管是摄政王还是什么王,你怕什么?”
“可是……”管事欲言又止,鸣音阁主扬眉看着他,“嗯?”
管事道:“咱们今晚…恰好这个时候摄政王府和骆家都来人了,是不是太巧了?”
鸣音阁主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宽大的衣袖,一边道:“鸣音阁的生意做了几十年了,自来如此,有什么问题?既然摄政王和骆家来人了,你就要尽量让他们满意。说不定,咱们从此还能多两位贵客呢?”
想了想,鸣音阁主道:“将今晚的六号货品换了。”
“阁主是想换成……”管事小心地问道。
鸣音阁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摄政王殿下大婚,咱们鸣音阁见不得光,也没法子送礼。就当是,给摄政王和王妃一份新婚大礼了。”
管事脸色变了变,连忙低下了头,“是,属下明白了。”
鸣音阁主笑道:“明白了就好,好好招呼客人,务必要让摄政王和各位贵客尽兴而归,莫要怠慢了客人坏了鸣音阁的名声。”
“是,阁主。”
头一次来鸣音阁这样的地方,就这么坐在厢房里听几个男人闲扯实在是无趣,更何况骆君摇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
距离午夜着实还有一段时间,骆君摇靠近谢衍耳边低声告诉他自己要先下去看看。谢衍看了看她,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我陪你一起下去。”骆君摇连忙摇头,“不用了吧?在这里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跟你一起下去,还有什么好玩的?
谢承昭闻言笑看着两人道:“楚王叔尽管放心,这鸣音阁虽然有些神秘,但是在这里玩乐却是十分安全的。”来往鸣音阁的无论亮明身份的还是匿名而来的,都不是普通人。若是连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谁还敢来。
骆谨言笑道:“摇摇一向顽皮,就怕别人不找她麻烦,她自己去惹麻烦上身。”
骆君摇忍不住瞪了自家大哥一眼,有这么拆自己人台的么?
谢承昭看了没有说话的谢衍和气鼓鼓地骆君摇一眼,笑道:“骆公子说笑了,谁不知道摄政王妃不仅聪慧伶俐且身手非凡,寻常人恐怕也不敢找她麻烦。”
骆君摇展颜笑道:“还是谢大公子说话好听。”
谢承昭微微欠身笑道:“王妃谬赞,我说的是实话。”
谢衍拉着骆君摇起身道:“本王陪摇摇下去看看,既然是九王子请谨言喝茶,我们就不打扰了。”
也难怪骆君摇觉得无聊,姬容还没下定决心跟谢衍谈,因此这好一会儿功夫都是东拉西扯地说闲话。谢衍也不是喜欢跟人闲扯的性格,与其坐在这里喝茶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还不如陪着骆君摇下楼去看看。
骆君摇虽然更想自己溜出去玩儿,但谢衍要陪她一起去她也是高兴的。两人才刚站起身来,卫长亭也跟着起身了,“第一次来这鸣音阁,本公子也有些心痒难耐,不如先下去看看,谢大公子,一起么?”
谢承昭看看完全没有移动位置意思的姬容和骆谨言,摇头笑道:“在下既然是九王子邀请来的,这个陪客自然还是要尽职一些。”
卫长亭也不在意,耸耸肩笑道:“那咱们先下去了。”
出了厢房,骆君摇立刻长长地松了口气,当真有一种天高任鸟飞之感。不过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谢衍,这种感觉又瞬间被压回去一半儿。
卫长亭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道:“看来王妃坐得很不耐烦啊。”
骆君摇翻了个白眼,“卫世子若不是觉得无聊,怎么会跟着我们出来?”别以为她没看见,卫长亭比她还想要下去玩儿。
卫长亭笑道:“王妃尽管放心,我绝不会打扰你和王爷的。”
可惜骆君摇不大领情,“你若是少想一些有的没有的,说不定都已经抱得美人归了。我们俩都穿着男装,又是这种地方,你觉得能打扰什么?话说…你想要来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用不着跟我们一起吧?”
卫长亭轻叹了口气道:“您哪儿懂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悲哀啊,这鸣音阁入场费可要足足一千两啊。”
“你拿不出来一千两?”骆君摇不信。陵川侯府可不穷,就算陵川侯府没钱,卫长亭也不会没钱。
卫长亭耸耸肩,笑眯眯地道:“能省为什么不省?我可是要存钱娶媳妇儿的人。”
“你可真是勤俭持家。”骆君摇道。
“谬赞,谬赞。”卫长亭拱手,笑眯眯地应道。
骆君摇打量着他道:“你知不知道,男人勤俭持家还有一个说法,叫做抠门。”
“……”卫长亭叹了口气,“王妃,勤俭持家是美德,你说话也太不友好了。”
骆君摇耸耸肩,不再理他径自拉着谢衍往楼下走去,“叫我君公子。”
要不是你年纪小,谁看不出来你是个姑娘呢。
你这么亲密地拉着谢衍,谁看了不多想一点呢?
下了三楼的楼梯,原本已经远去的喧闹声立刻重新回来了。
此时楼下的大堂比他们先前进来的时候更加热闹,鼓点声,乐曲声,还有喧闹的欢笑嬉闹声,震得骆君摇耳膜隐隐作痛,竟然有一种置身于前世酒吧或者大型活动现场的感觉。
整个大堂连带着二楼,都是华光璀璨亮如白昼。
三人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往下望,高台上的舞姬已经换了一批,围在高台下欣赏舞蹈甚至随之起舞的人却越发得多了起来。
伴随着鼓点的乐曲激昂热烈,台上身形纤细妖娆的舞姬穿着色彩艳丽的异族服饰,身姿妙曼无匹,如水蛇般的纤腰激烈地扭动旋转。一双赤足随着鼓点声在高台上舞动,那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惹得台下的看客纷纷将自己手里的金花,玉石,首饰等物件往台上抛去。
看到那些价值不菲的打赏,台上的美人儿面上的笑容越发妩媚,舞姿也越发妖娆起来。
骆君摇趴在栏杆上,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高台上的舞蹈。
卫长亭也很是赞赏,“果真不愧是鸣音阁,旁的不说…只是这场面就堪称上雍一绝了。”
骆君摇点头表示赞赏,除了鸣音阁偌大的上雍大概也没有那个地方能弄出这样的场面了。比起这可以让人肆意嬉闹放浪形骸的地方,每次宫中举行的宴会堪称乏味无趣。
谢衍站在一边,垂首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底下哪个舞姬的舞姿更妖娆,哪个美人儿的容貌更美,哪个宾客的模样更滑稽好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这种欢场上的常客呢。
“咱们下去瞧瞧?”骆君摇兴致勃勃地道,她看到一个弹琴的小哥哥还挺好看的。
卫长亭瞥了一眼旁边气息冷肃的摄政王殿下,挑眉道:“我倒是没想到,君公子竟然对这种地方也颇有心得?”骆家二姑娘应该接触不到这种地方才对啊,但他们这位小王妃可不像是个生手。
骆君摇理所当然地道:“我天赋异禀,难道只能你们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
卫长亭点点头,正色道:“你说得对。”
两人都戴着面具,骆君摇并不能看到卫长亭的表情,但她知道他肯定在笑。
卫长亭确实在笑,笑得意味深长:这种地方可不仅仅是热闹而已啊。
卫长亭果然不打扰两人,很快就跟两人分别,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骆君摇和谢衍穿过二楼外面的走廊,一路下了楼。
二楼走廊边上也是一个个的厢房,每个房间都关着门,外人自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偶尔有几个门外面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人,靠着栏杆一边喝酒聊天,一边观看楼下的盛况。
两人下了楼走入大堂里,即便是戴着面具谢衍的身形气势也依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不过这地方大家都懂规矩,既然是带着面具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的,自然也没人会冒冒失失地上前说话。
方才他们直接被迎客的管事引上了楼,因此只看到了大堂中心区域的一小块地方。此时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中心区域以外朝两边延伸还有很长的空间。虽然没有中心区域挑高了一层的天顶和那华丽无匹绚丽夺目的琉璃宫灯,却也同样光华璀璨,一派纸醉金迷之感。
骆君摇拉着谢衍围观了一会儿高台上的胡姬舞,也学着那些客人往台上抛了两朵金花,还得到了领舞的舞姬远远地一个妩媚飞吻。
引得台下许多宾客哄闹起来,对骆君摇又羡又妒。不过看到骆君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豆丁时,立刻将嫉妒的目光投向了谢衍。显然都认为,舞姬那个飞吻是抛给谢衍的。
看了一会儿骆君摇又拉着谢衍去了其他地方,不得不说,对于骆君摇来说鸣音阁确实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加上左右两翼延伸出去的地方,鸣音阁的面积真的非常大,仿佛是一个无比欢乐奢华的室内广场。不仅有歌舞,各种博戏,有人文才子们谈笑风声的风雅,也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畅快。
甚至能看到左翼有一个直径九尺的水池,池底有泉眼不停往上翻涌,但那池中却并不是泉水,而是美酒。
几个酒鬼就坐在池边,直接拿着银碗从池中舀了酒就喝。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还有各种鲜果点心和美味佳肴的芬芳,简直是吃货的天堂。
骆君摇靠在谢衍身边,轻啧了一声道:“这鸣音阁很会搞事啊,就差没有酒池肉林了。”
谢衍低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接话。
骆君摇正想要拉着谢衍往另一边走去,突然眼睛一亮拉了拉谢衍的胳膊,压抑着兴奋低声道:“阿衍,你看那里!”
谢衍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通往外面的大门口,又有一群人走了进来。
这群人排场不小,许多离得近的人都纷纷停下了原本的事情朝他们看了过去。
鸣音阁的管事在前面引路,他身后是两个明显有着异族血统的青年,而他们身后却是一个披着暗青色大氅,被帽子遮住了头和眼睛,只露出小半张脸的女子。
但只是那小半张脸,也足以让人看出那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儿。
而那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他们身后还有几个黑衣男人。
那中年男人神色淡漠地环视四周,被他淡淡的一眼扫过许多已经微醺的人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不敢再去看那女子。
鸣音阁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说禁止女子进入,但就这么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女子却还是极其少见的。
或者说,几乎没有过。
骆君摇靠在谢衍身边,偏着头打量着那浩浩荡荡地一群人,低声道:“白靖容竟然会亲自来这里?”
谢衍道:“或许咱们来得正巧,鸣音阁今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骆君摇闻言,脸上的神色越发兴味盎然起来,“那可就有趣了,若是白靖容知道姬容也来了……”
谢衍道:“她不会在意的,在白靖容眼里,姬容是个只能受她摆布的棋子。”
就算这个棋子偶尔不听话,但白靖容也不会认为这个棋子真的就有能力逃出自己的手掌心自己成为棋手。
当然,现在谢衍也没看出来姬容有这个能力,所以他现在不会跟姬容谈任何事情。
姬容若想要得到他的扶持,就必须证明他有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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