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宵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有人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常年行走在外的谨慎让他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听到身边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道:“幸好没把鼻子摔塌了,不过,脑子不会出问题吧?”
又有另一个有点陌生的少女疑惑地道:“脸都没有摔到,应该更不会摔到脑袋吧?”
“但是他喝了很多酒,有可能会喝坏了脑袋啊。”熟悉的声音道。
“要不,我这里有解酒药,先给他吃点?”陌生的少女道。
“行吧。”熟悉的声音道,“他要是再不醒我们就真的只能把他丢回安成王府了。”
下一刻一颗药丸被塞进了他口中,那一瞬间谢宵就开始后悔自己今晚为什么要出门了。
虽然他极力想要抵抗,但那药丸似乎入口即化,哪怕他不想吞入腹中,那诡异的味道却无法避免地直冲脑门。
谢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瞬间僵硬了,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喝酒了。
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塞药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抗拒,伸手在他穴道处轻轻一点,然后飞快地将他下颚往上一抬,已经化成了液体的药不受控制地流入了他的喉咙。
谢宵猛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张小小的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容颜。
“咳咳咳!”
“呀,醒了?我的药真有效!”秦药儿欢快地抬头对骆君摇道。
骆君摇探头看了一眼,自然也看清楚了谢宵僵硬泛黑的脸色,心中暗道:“未必是你的药有效,但你的药难吃是肯定的。看看谢世子那张俊脸憋成什么样了?”
心中虽然对遭受了秦药儿荼毒的谢宵无限同情,但骆君摇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关心的模样,“谢公子,你可算是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谢宵坐起身来,张了张嘴就觉得自己嘴里诡异的味道开始往鼻子里蹿,连忙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他是个体面讲究的人,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在人前散发古怪的味道。
其实这是谢宵多虑了,秦药儿虽然热衷于调制挑战人类味觉的东西,但她并不想挑战自己。
所以这药难吃归难吃,其实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味道。谢宵会有这样的错觉,完全是因为这个味道实在是太刺激了。
“喝水吗?”骆君摇同情地递过去一杯温水。
“多谢。”谢宵大喜,顾不得失礼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可以…再来一杯吗?”谢宵回过头才发现,房间里并不是只有秦药儿和骆君摇,不远处的窗边还坐着谢衍。
只是谢衍明显对他漠不关心,正低头看着桌上的棋局,手里捏着一颗棋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又喝了一杯水,谢宵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
站起身来,朝着谢衍和骆君摇躬身一揖道:“多谢王爷王妃,谢宵失礼,给两位添麻烦了。”
谢衍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问道:“若是崔折玉一直不肯接受你,你打算哪天喝死在街上么?”
谢宵脸色变了变,因为他本来脸色就很难看,此时也不能更难看了。
秦药儿眨了眨眼睛,凑到骆君摇面前朝她挤眉弄眼地笑。骆君摇抽了抽唇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谢衍冷声道:“崔折玉是摄政王府的人,她父亲与本王有旧。她若是不愿意接受你,谁都不能勉强她。你明白么?”
谢宵低声道:“我没有……”
谢衍道:“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威胁崔折玉还是威胁安成郡王?”
谢宵哑口无言,他真的没有想要威胁谁的意思,只是心中实在是烦闷所以才会在街头跟人赌酒。
但是……
扪心自问,他内心深处真的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么?谢宵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茫然。
谢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淡然道:“谢宵,你年纪轻轻就游历在外,跟上雍的权贵子弟比起来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是……你过得太顺遂了。离了安成王府,你凭什么让崔折玉接受你?你若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她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将你当成一个可以跟她并肩的成年人的。”
跟同辈的年轻人比起来,谢宵已经足够优秀了。
但是跟崔折玉的经历比起来,谢宵又显得太过年轻太过幼稚了。
只凭着一腔热情是不足以打动崔折玉的,两人若只是谈情说爱没什么问题,若要谈婚论嫁崔折玉却绝不会同意。
谢衍原本没打算管这些事情,他本就不是什么温情脉脉的人,让他插手别人的感情事实在是有些为难。
但无论崔折玉还是崔子郢,都是谢衍要照拂的人。崔折玉如今更算得上是谢衍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谢衍并不希望她被这种少年人的感情事弄得方寸大乱。
“我……”谢宵愣了愣,忍不住低头思索起来。
谢衍冷声道:“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是安成王世子的基础上,如果安成郡王夫妇始终不肯接受崔折玉,你凭什么认为你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靠她养着你么?你现在敢带着她去安成王妃面前磕头,说要娶她为妻么?如果世人因为她的身份年纪而讥讽排斥她,你能让所有人都闭嘴么?”
谢宵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