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面守卫十分森然,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沙沙的响动,不时从门前划过。
乔公山心知自己此刻必然被严加看管起来了,而且绝对逃不了。别指望之前的事,再重演一次,若是风闻司能随随便便在温泉宫救人,那么他们早就去刺杀李渊了。
盘算下来,唯一能救下自己的,也只有李建成亲自过问了。
但乔公山一点也不指望凉薄的太子会想起来这恩情救下自己,而对于心狠手辣的李渊而言,自己的存在,就是李唐皇室的丑陋。
无论将来李建成,李世民受到什么样子的处罚,自己都只有被灭口的下场。而外界的人,只关心秦王和太子之争,又有谁会来过问自己一个无足轻重人的死活。
想到这里,乔公山站起身来,他自言自语道:“是该按计划行事了,不知曹别将说的那药丸是否真的有效?”
然后乔公山将衣裳扯下一片,咬破手指写下血书,然后他从衣间取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药丸。
乔公山盯着这颗药丸,苦笑了一声,咬了咬牙齿将之吞下。
深夜温泉宫里,李渊正与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谈话,此人乃是司农卿宇文颖。
李渊对他言道:“朕知道你与杨文干有旧,现在你就拿着朕的旨意,前往庆州一趟,好意将杨文干劝回,记住一定要劝回来,告诉他,朕保他无事……”
“启禀陛下,乔公山在狱中服毒自尽了。”门外温泉宫的侍卫首领向李渊禀告道。
话说至一半,李渊停了下来,随即他问道:“为何自尽?是否有人授意的?”
李渊虎目中寒芒闪现。
“乔公山所在之地,严加看管,并无人靠近,他还留了一封血书,说一切都是自己的罪过,连累太子蒙冤,说无颜再见陛下和太子,故而一死了之,恳请陛下照顾好他的家人,并赐他一个全尸。”
李渊听了释然道:“此人倒是聪明人,好吧,就按他所说的办了。”
此事并未在李渊那引起多少波澜,而是继续对宇文颖道:“朕方才说得,你都记住了吗?”
“微臣记住了。”宇文颖连忙点头受命。
在宇文颖一行骑着快马离开庆州的时候,在温泉宫里一处偏僻地方,两名侍卫扛着一张用麻席包裹的尸体,正在山间小道走着。
“老沈,这兄弟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哎,一言难尽,这位兄弟,也着实不幸运,牵扯进了太子,秦王的事!”
“什么大事?”
“别瞎打听了,你不要命了吗?此人品秩高过你我兄弟二人好几级,就死了,你我有几条命。”
“是,是。”另外一人当下不敢出声。
当下二人走到一个偏僻的山坳,但听见四面传来狼吼的声音,听得令人毛骨悚然。两人都是一并打了寒颤,停下脚步来。
“就这里吧,不用几天,尸首就会给狼叼走了。”
“是,是,再走不知道会不会撞见鬼。”
“兄弟,不是我们害你的,冤有头债有主,来世投个好胎。”
两名侍卫对着尸首拜了几拜后,将之抛尸于山上后,即是离去了,他们不知道草席内的人实际上并没有死。
这药可以令你假死,就算再有经验的太医,也会误以为你服毒自尽了,事实上六个时辰后,你就会醒来。
这六个时辰对于你而言就是保命的机会,不能迟醒,也不能早醒,但醒来后的运气就要看自己了,若是别人在期间砍了你一刀,或是破坏了你的身体,那么就救不回来了,此去东宫寻太子自辩,实是十分危险,你自己考虑清楚了,若是不肯,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会放你回家,给你一笔银子,毕竟这件事必须心甘情愿才行。
几个时辰后,在距离骊山温泉宫数里之外山林中缓缓醒来的乔公山,脑子里一直回旋着这几句话。
乔公山睁开眼睛看着初升的太阳,四周树林森森,几头可爱的麋子正在附近吃草。
见到这一幕,乔公山不由仰天大笑。他知道自己已是保住了性命。
几年后,乔公山已是成为了一名富家公,生活在温暖的江南,隐姓埋名地过着平凡日子。
只是偶尔听及他人谈起这场轰动天下的李唐政变时,他终会流露出一丝笑意。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除了大赵少数几个人外,谁不知乔公山在此事中起了多么大的作用。
在长安内,一家名为日升米铺的商家外,数不清的百姓在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翘首以盼等着进门买米。
这时候一名店小二拿着写着米价的木牌,在店门前高高挂起。在门外拿着麻袋等着进门买米的百姓们,见了米价都是抱怨声连天。
“米价怎么又涨了?”
“怎么搞得,昨日还是七十三文钱一斗的。”
“是啊,这日子没办法过了。”
“走吧,走吧,一个月的辛苦钱,还不够买一斗米的。”
不少百姓望着米价的牌子,长长叹气,然后拿着米袋子,拖着身子离开了米店的门面前,临走时不断回头看牌子上的米价,多希望上面的数字能改一改。
但是这些人的身影随即被淹没,更多的百姓却涌了进来。
“米店开了!”
“米店开了!”
日子还要过,百姓们还要吃饭,米价再贵,但还是有人必须买。
在前面百姓络绎不绝地排队买米的时候,在米店的后门,风闻司的别将曹纹走进了米店。
这日升米店,是大赵风闻司在长安城内的五处重要据点。米店上下从老板,到伙计都是风闻司的人。
曹纹进入米店后,立即有人四面放哨,将这里监视起来。
曹纹举步入内,当下米店老板,负责这一块联络站的老板,走了出来当下拜下道:“卑职刘摸都拜见曹别将。”
“刘参军,都说了几次,这里是敌境,我们不必以上下级见礼。”
“诺!”
曹纹举步入内,向刘摸都问道:“刘参军,这长安的粮价已是到了这个地步吗?”
刘摸都回答道:“是啊,去年李唐乘我大赵对突厥用兵时,向民间借贷购了不少军粮,长安粮价一路飞涨,另外今年年景比去年更差,消息传出后,不少长安的商人都已是在囤积了,不仅仅是我们一家。今日这粮价乃是长安七十余家商行昨日联合议定的。”
说到这里,刘摸都得意地笑着道:“再说了,关内粮价抬高,不是也说明了我们洛阳对长安一直以来的封锁政策十分有效和得力吗?这都是别将一直以来的功劳啊。”
曹纹望了一眼外面人头攒动的情景,拥挤排队的长安百姓,挥着手中的米袋,涌向粮店。曹纹强自压下心底不忍的情绪,他知道这不该是自己应该有的情绪。
曹纹当下问道:“太子被押入温泉宫后,天策府内有什么动静?”
“卑职无能,天策府内行事仍就是十分周密,我们无法侦得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报。”刘摸都垂下头禀告道。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