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上了马,信马由缰,边走边说,等到了京南大营,连子宁也是对这段曰子刘良臣的工作了解的差不多了。
京南大营此时已经是变了一个模样,在大营的外侧,那些矮树杂草都已经是清理光了,平整出了好大一片地面。在大营的外围,建起了绵延的高大木栅栏,把整个大营给围了起来。大营足足有十余里见方,规模便是比乐陵县城还是要大不少。
在大营的外围,依托着那些起伏不定的小山包土丘,建起了一座座的望楼和瞭望塔,在木栅栏的外侧,还挖的有两丈宽,接近一丈深的护城河,不知道从哪儿引了活水,整个护城河也是水流湍急。
望楼、瞭望塔、护城河、木栅栏,构成了一道完整的防御体系。
在在大营内部,整体规格大致是没有变化,只是在原有营房的后面,一边各自加盖了三列营房,在大营的靠南边儿辕门处,平整出了一片数里方圆的大广场,构成了一个宽广无比的大校场。
而在营房北边儿,靠近总统府的位置,也是加盖了一溜儿的小院儿,看上去足有上百个之多,密密麻麻的,构成了一个面积广大的坊区。和营房之间相聚大约有一里多远,种了好几排数,把两者隔开。
其它的,大致都是没有变化。
去年九月,武毅军在正阳门外出征讨伐白袍军,今年五月方才回来,阔别半年之久,此刻看到这熟悉的景象,那些曾经在此呆过的老卒都是脸上露出激动兴奋的神色,而那些在山东招收的新兵,更多的则是新奇。
刘良臣笑道:“这大营格局变化了许多,只怕将官士卒们找不到营房,不过大人传信过来,属下依照大人心中所说,已经按照编制分配了营房,大人且稍待,属下这便给他们安排。”
向连子宁告了个罪,刘良臣便是把手下的那些龙枪骑兵派了出去,显然是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很是娴熟的跑到队列之中,大声吆喝着,把各自的千户所百户所带到了他们所属的营房。
看到部队有条不紊的动作,连子宁满意的点点头。
刘良臣回来,向连子宁一一解释到:“大人您瞧,那营房规格并未变化,只是一共加盖了六列一千二百间营房,这些营房加起来,足以容纳一万五千余人入住,咱们这些人是绰绰有余的。还有食堂,也是一惊扩建,足够一万人同时在其中用餐,食堂的师傅也多请了五十个,还有伙计,也加了一百个,人手足够使用。您瞧这个校场,土地都已经平整过了,就算是下几场雨也是不影响艹练。”
他指着的总统府旁边的那些小院儿,道:“听说咱们武毅军大招兵,现在扩到了八千人,军官必然也是大大增加,既然是做了军官,自然不能再和兵丁厮混了,标下便在总统府两翼建了些小院儿一共是一百多套,分为三个规格,千户副千户镇抚是一个规格,有二十多套,百户是一个规格,有七十多套,其它的都是总旗那一级的,只不过要委屈那些总旗兄弟们了,是两个人住一套的。”
连子宁挑挑眉毛,有些惊奇的看着刘良臣,笑呵呵道:“可以啊,良臣,现在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这些单独的小院儿式建筑,已经是有了一些后世军区家属院儿的雏形了,都是按照级别划分居住区域,按照级别住房面积和设施也是不同,他也没提过这方面的事儿,却没想到刘良臣触类旁通,自个儿却是捣鼓出来了。
刘良臣笑笑,又是谦虚一番。
在营房的后面的,大校场的北侧,有两座读力的院落,面积都是非常的广大,有一大一小。刘良臣指着那儿道:“那座大一些的,是给那些被白袍军祸害的女子们居住的,那座小一些的,就是军器局,按照大人的吩咐,军器局后面就是一个极大的训练场,足够使用了。”
刘良臣把整个大营的规划一一道来,大营的生活区、训练区、居住区划分的井井有条,很是干净明白,各自之间都用宽阔的大道和高大的树木区分着。
连子宁看的不断点头,问道:“这些花了多少银子?”
刘良臣有些惶恐不安,道:“回大人的话,因着规模庞大,又是没有士卒作为劳动力,所以靡费良多,足足花了有十万两白银!”
连子宁哈哈一笑,道:“才十万两?本官还以为怎么着也要二十万两呢!你干得不错。”
刘良臣这才是放下心来。
连子宁远远的看到大营之外,隔着护城河和一片小树林,似乎原来的荒地已经被开采出来了,变成了良田,田间好像还有人在耕种,在更远处,则是一片片房屋,看样子竟是个小村庄。
大营之外何时出现了一座小村庄?
连子宁问道:“良臣,那儿是什么?”
刘良臣犹豫片刻,道:“荣军农场。”
此言一出,连子宁立刻脸色一黑,周围的人也是沉默下来,武毅军成军以来,几次大战,颇有损伤,连子宁对于战死的兄弟非常厚待,将他们的父母妻儿全部接到一起,建立荣军农场,发给耕地耕牛。另外,每年都有米面银两发放,足够他们过上很优越的生活。
这一次扶桑之战,普通士卒一个没死,而龙枪骑兵则是战死了二十八人。他们的棺奁便在后面的马车上,每每想起,也是让人心中悲凉。
刘良臣小心解释道:“大人,这军营附近的地面儿,都是无主荒地,其实甚是肥沃,是以标下让人开垦出来分给他们居住,而这些军属遗孀大都是老弱妇孺,住的离咱们大营近一些,也是安全。而且,”
他顿了顿,道:“他们说,也更愿意离他们的孩子,她们的丈夫生前住的地方近一些。”
连子宁闻言默然,良久之后才拍了拍他的手,回身道:“带上咱们在扶桑战死兄弟的棺奁,去荣军农场!”
京南大营和荣军农场距离并不远,不过是隔着一条河,一个树林子而已,很快便到了。
路上刘良臣道:“咱们前后一共战死了五百七十三个兄弟,不过许多兄弟都是当年河南大灾流落至此的孤儿,有的没有父母,有的也没有成家,所以咱们一共找到了二百四十七个老人,还有七十个遗孀,九十三个孩子,都已经接过来了,一共是二百户人家,每户人家都分了田地房屋。对了,还有一些重伤致残的兄弟不愿意在军中呆了,也住在这里。”
一条大道,两边都是耕地,大道尽头便是村口。
远远的看到这么一群人过来,村中便知道是有了不得的人前来了,村口已经是聚集了一大堆人迎接着,离得近了,连子宁看的真切,迎接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其中仅有聊聊十余个壮年汉子,也都是残废。
刘良臣下了马,大声道:“诸位父老,这是咱们武毅军总统连大人,他老人家来看你们来了。”
村口一大群人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大声道:“见过连老爷!”
连子宁只觉得心里一酸,眼眶不由得发热,眼泪差点儿便滚落出来,他赶紧翻身下马,把那老者扶起来,大声道:“诸位,诸位请起,连子宁当不得你们一拜!”
众人见这位大人待人和善,也没什么架子,便都是稍稍去了一些紧张。
待到众人都起来,连子宁忽的退后两步,深深一揖到地,大声道:“诸位父老,连子宁对不起你们!连子宁无能,没能把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丈夫,你们的父亲,给带回来!连子宁,无能啊!”
说到后来,已是哽咽。
人群中先是沉默了半响,然后便是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哭泣声,没多一会儿,便是哭成了一片。
现场沉浸在一片悲伤凄凉之中。
“好了,不哭了,都不哭了啊!今儿个连老爷来看咱们,是应该高兴的曰子,都别哭了!”为首的那个老者毕竟是见惯了风雨,过了一阵之后,大声的招呼大家,他在众人中显然威望很高,听了他的话,哭声渐渐的止住了。
他向连子宁道:“连老爷,草民于老三见过大老爷,因着大伙儿信任,推为本村的乡老。”
连子宁笑道:“有赖于老了。”
他拉着于老,便是往人群中走去,江梨野奈刚想跟上,连子宁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她的动作便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