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走下台阶,忽然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处。
遥遥望去,便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松卓湖,还有破碎的冰块被从上游冲下来,在湖水中冰冰当当的碰撞着,发出细碎悦耳的声音,随风传来。
但是现在,这些声音已经被另外一种声音代替了。
那是混杂了战马的嘶鸣,人的呐喊,马蹄践踏地面的一种声音,声音出来,大地也随之震颤,身体都轻微的颤抖。
紧接着,便看到了远处的密林之中,奔出来一群穿着大红色棉甲的骑士,人数足足有数百。他们高高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和铁骨朵,绕过湖岸,向着松卓董鄂部所在的山丘便是冲了过来。
银术可脸色瞬间惨白如雪,在那数百个骑士之后,更是从密林中涌出数千人,人人都是一身大红色的棉甲或是胖袄。
在东北这个各种势力混杂的区域,这就是明军的标志。
粗粗打眼看去,来者至少有两千余人,而这个数目,已经是部落中所有男丁的数量了。
尽管部落中都是野女真勇士,但是很显然,装备着粗陋武器的他们,是绝对不是这些明军的对手的。而且部落中的男丁都是四处分布,短时间内如何召集的起来?
大量明军的到来,自然不会只惊动他一个,事实上,在他之前,十余米高的望楼上的人就发现了他们。短暂的慌乱失措之后,棒棒棒的声音便是响起,立刻传遍了整个部落。野女真穷困的很,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梆子声来代替钟声。
整个部落很快就沸腾起来,各个房子中很快就有男女老幼钻出来,向外面张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而部落中那些负责值班的壮年男子,则是纷纷集中到正面的寨墙上面。
整个场面乱哄哄的一片。
经过短暂的惊慌错愕之后,银术可的脑筋电转起来。
这些明人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而且很显然,这些明军绝对是来者不善,因为部落在方圆十余里之内,安插了至少二十个明哨暗哨,而这些暗哨明哨却是没有传回一点儿信息来,毫无疑问,他们的下场不容乐观,定然是被这些明军给解决了。
这更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些明军不但来者不善,而且很精锐。那些暗哨明哨都是银术可亲自安插的,位置非常的刁钻隐秘,而这些明军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把他们解决,那岂是等闲之辈?
银术可蓦地心里一凉,会不会是有内鬼把他们带来的?
接着他又是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给晃出去,怎么可能呢?部落中人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谁会对自己不利?再说了,他们也绝对没这个机会。
“那这些明军来这里做什么呢?”银术可暗暗思忖道:“难道是因为我支持桑托大人?是了,一定是这样,桑托大人毕竟是顶着一个明廷反贼的名义,我这般明目张胆的支持他。定然是引得那些明人不快,这是来收拾我来了!”
银术可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心里冷笑一声,这些明人没胆子找桑托大人的麻烦,却敢过来找我的事儿!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有了一些转机,毕竟那些明人定然是拿不到什么证据的,自己只要死不承认就行了。
当然,以明朝那些官员的德行,少不得要送上一份大礼。
这些事儿,银术可以前也没少干过。
“传令下去,族中所有的壮年汉子,全部上寨墙守卫,一定要把声势做足,但是记住一点,万万不可和那些明人起争端,无论他们如何挑衅,一心以忍让为主,听清楚没有?”银术可招来一个心腹,低声吩咐道。
那心腹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接着,银术可便是径直去了桑托派来的使者那儿,那使者听说明廷大军杀来,早就是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虽然大肆屠戮汉人平民,但是被汉人统治了数十年,其实对汉人还是非常的畏惧,他虽然带了jūn_duì 来,但是却都分布在外面逮捕野女真,现在却是一个都不在身边。
还是银术可沉得住气,闻言安慰了他半响,总算是把这厮给安抚下来。
安抚了使者,这才是匆匆的赶往寨门。
松卓董鄂部在野女真中算是数得着的大部落,规模相对很是庞大,但是也是远远无法和汉人的城池相比。修建在山坡上的村寨大约有二里地方圆,也就是汉人聚居地一个村镇的大小,部落后面依托着密林和山坡,前面和两侧用一道环形的寨墙围住,这寨墙倒是颇为的雄壮,大约有四丈高,两丈厚,若是汉人城池,盖这样高厚的城墙耗费极大,但是对于山中部落来说,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寨墙的主体都是用的山中直径超过五尺的巨木,这些巨木足有五六丈长,下面深深的钉进地面一丈多深,上面露出高高的一截,这样的巨木,并排两排。巨木之间用钉上木板加固连接,然后两排巨木之间,填满了沙石泥土,只需要夯实,一道坚固的寨墙据出现了。
明军已经在寨前二十丈之外停了下来,杨沪生立马阵前,眯着眼上下打量这这座寨子。
寨子外面没有护城河,充当大门的吊桥被高高的吊了起来,他仔细的看了看,微微蹙起眉头,这寨子要想打下来,难度丝毫不逊色与攻下一座城池,而且自己这边都是骑兵,劣势就更是明显。
寨墙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都是精壮强悍的野女真汉子,虽然他们武器简陋不堪,有的甚至拿的就是木棒,但是曾经亲眼见识过努尔哈赤等人战斗力的杨沪生明白,他们丝毫不容小觑。
他把疑问向努尔哈赤一说,努尔哈赤却是成竹在胸的笑笑:“指挥使大人尽管放心,且不说已经有大部jūn_duì 绕到他们后面,到时候能打一个措手不及,就算是没有这一招,下官也敢保证,咱们今儿个赢定了。”
杨沪生点点头,没有说话。
刚才已经着人喊话了,让银术可出来见面,当然,他们两个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必须的礼节而已。
仅此而已。
当银术可站到寨墙上,看到下面一身白铜战甲的努尔哈赤的时候,心里立刻就是一哆嗦。
他对伊尔根觉罗部干的事儿,他自己心里清楚,努尔哈赤也清楚,他心中暗道坏了,这分明就是努尔哈赤投靠了明人,带人来报仇来了。
这么说,桑托大人的jūn_duì 失踪,也和明军脱不了干系。
“松卓董鄂部的银术可大人,还记得我努尔哈赤么?”努尔哈赤冲着银术可冷笑一声,大声问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