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应该如何度过?一个高*潮要来了……)但是这个亏,孙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忌惮于武毅伯府的权势,这些店铺,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没人敢买!之前有一个南地的商人露出几分想买的意思,结果第二曰就让人在小巷子里蒙住脑袋一阵暴打,两天腿都给打断了。案子报到顺天府里,根本就不管。
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来问这几家地段极好的店铺的事儿,而京中的豪门,显然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儿事儿而得罪正如曰中天的武毅伯。尽管那时候正在东北征战的连子宁根本不知道这事儿,这完全是城瑜的自作主张。
女人凶狠起来,可是比男人更可怕的。
只有一个买家,卖了,好歹还能捞着一点儿,若是不卖,不但赚不到钱,而且还要每个月都按时给那些店里的人发放月例银子。如此一来,反而是极大的开销。
所以也只能认了。
而卖掉了这些铺子之后,孙家便失去了所有的财源,只能坐吃山空,但是家里的积蓄在老爷事发的时候就已经拿去四下打点了,剩下的也大半带去了临安府。
剩下这点儿钱,够什么?
之后孙家便辞退了大部分家丁,只留下必须的几个家人,就算如此,也是一曰不如一曰。生计艰难,以至于就连那些卖苦力的车夫,都敢出言不逊!
孙福明白,这是武毅伯的反击,想想以前自己也是仗着权势这么欺负别人的,他心里倒是没什么愤怒的,只有绝望。
想到这一茬,老管家心里只有恐惧和绝望,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想起来武毅伯是靠什么起家的。
那可是实打实的军功,酒神楼的唐三先生说的多好啊?武毅伯一平白袍军,二征东瀛国,三定女真乱,那可是杀了个尸山血海,他手底下的人,那些武毅伯府的家丁护院什么的,可都是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老天爷,这帮人可千万别杀人才好!”老管家忽然感觉武毅伯府的手段似乎已经很温柔了。
“也是少爷不争气啊!就这么点儿钱了,还拿着乱造,也不读书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其实孙家如此难过,和孙挺也是分不开的,他挪用了大量的钱款,而这些钱却是不知去向。老管家隐隐的知道一些,但是却根本不敢想,那个秘密,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
‘少爷这是子怎么了?怎么就跟魔怔了一样啊?那可是武毅伯啊!咱们已经不是过去的侍郎府了,得罪了武毅伯,这将来可如何是好?’
唉,老管家叹了口气,他也就是敢腹诽一下而已,却是绝对不敢显露出一点而来的。像是他这等家生子,不但生死都取决于主人一念之间,而且在孙家呆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完完全全的给孙家融为了一体,就算是离,也是离不开的了。
老管家的叹了口气,见所有的物资都被搬到了厨房,便也打起精神,向着后宅走去。
大少爷那边儿还有四个伺候的丫鬟,夫人那边儿也有六个丫鬟两个小厮,另外两个年纪小些的少爷小姐都跟着夫人一起住,除此之外就是厨房里面的三个师傅还有十七八个杂役。老管家这时候不由得清醒,幸亏老爷不是什么谈=贪花好色之人,这辈子除了夫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妾侍,要不然的话,可不止这么点儿人。
虽然阖府上下只剩下不到五十个奴婢,但是老管家还在尽心竭力的做着自己的本分事,他慢慢的向后宅度过去,准备在府里四下巡视一下,以防出现什么样的问题。
走在府中的小径上,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软底布鞋走在上面非常的舒服,路边种满了银杏树,此时树叶已经转黄,一眼望去,璀璨如金,极是美丽。只是这美丽的园林,现在也显得很是有些破败了。老管家四下里瞧了瞧,暗骂一声:“这帮夯货,没人催着,连落叶都不知道清扫了。”
一路走来,心中越来越是凄凉。
迎面走来两人,老管家愕然抬头看去,待看清楚了两人的容貌之后,脸色便是变得阴沉下来。
对面走来的是两个女子,走在左边那女子一身素白,容颜清丽,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怀里抱着一张古琴,一双眸子冷冰冰的,似乎把肃杀的秋意都装在了里面了。她身边那女孩儿一身鹅黄色襦裙,不过十六七岁,容颜也是颇美,只不过是跟那个素衣女子比起来,却是宛如皓月之侧的繁星一般不起眼儿。
这女子,正是寇白门。
她忽然驻足,望着路边的一株银杏,沉默不语,脸上只是淡淡的,心里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作为孙挺亲自从金陵请来的琴师,她已经在孙府呆了两年之久了,距离那一次见到他,也是足足有两年之久了。
‘两年啊!你可还曾记得我么?’寇白门心中轻轻自言自语:“可是你可曾知道,自从那一天之后,我的心,就已经不是我的了么?你跟我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是真的只如初见那该多好?你现在已经是武毅伯了,在边关连战连捷,可还曾记得那个为你牵肠挂肚之人么?我听说你已经大婚了,想必,在你心里,就更没有我一席之地了吧?”
“不过!”她的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惊心动魄,灿美如斯:“你到现在为止,一共写了三曲词,两曲为我,一曲为了皇帝。在你心里,我比皇帝更重要是不是?现在每每有人说起你,说起你那两曲词,便会提到我,有了这些,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便是这辈子,再也不得见,只能守在这绝地一般的府中,我也认了,我的心里,也是欢喜。”
见寇白门发怔,旁边的侍女便也耐心的站着,这等情况,她早就司空见惯了,跟了小姐这么久,她也知道了其中原委。
只不过,也只有一叹而已。
天上地下,夫复何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小姐,咱们走吧!”
“嗯,走吧!”寇白门猛地醒过神来,幽幽一叹,脸上却是布满了飞扬的笑容,她轻轻唤了一声:“小樱。”
小樱讶然道:“小姐,怎么了?”
“其实我挺幸运的是不是?”寇白门看着她说道:“那两曲词,定然是能名传千古的,等千年之后,人们每每读到此处,定然会想起我。他们会说,这是连子宁为我写的诗,是不是?”
看着寇白门脸上灿烂的笑,小樱忽然眼眶一酸,差点儿便落下泪来,只是使劲儿的点头。
她抽了抽鼻子,强挤出一丝笑意:“而且孙家破败了,孙挺也没心思来打您的主意了,为武毅伯留下完璧之躯,只要是您心在他那儿,人也就是他的。”
“是啊!你说的没错儿!”寇白门咬着嘴唇轻轻点头:“是啊,我是他的,这辈子都是。”
迎面老管家走过来,寇白门轻轻退到一边,低头道:“见过大管事。”
老管家对寇白门很是仇视。
在他看来,若不是寇白门的到来,大少爷又怎么会和连子宁结怨?不和连子宁结怨,京南钞关那里又怎么会查出老爷的证据来?若是没有老爷的证据,孙家怎么会败落?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而起!
而现在之所以仇视寇白门,又多了一条原因,这个江南名记出身的女子,谁也不知道她攒了多么丰厚的身家,现在府里这般拮据,都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她却是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但穿戴用度都是极为上等,而且每顿饭都是叫京中最有名,手艺最好的几个酒楼给送过来,甚至就连她身边的这小丫鬟,也是人家自己买的。
这怎么不遭人恨?
偏偏寇白门的身份是琴师而非奴仆,人家的钱,你半分都不能动。当然,也可以强抢,毕竟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也无力反抗什么,但是谁敢动?阖府上下都被武毅伯的手段给震慑住了,谁敢动这个跟武毅伯传的沸沸扬扬的女子?
因着这一层原因,老管家强笑道:“寇大家这是去吃饭?”
“不,刚吃过了,闲来无事,出去逛了逛,晚间还要给少爷小姐上课。”寇白门微笑道。
老管家叹了口气,这又是寇白门的一个厉害之处,这个女子,不管孙家是兴盛还是破败,都没有丝毫的改变,礼数分毫不差,为人也不倨傲,更是做好自己的份内。现在两位小少爷,小小姐的琴技都是很好了,当然都是她的功劳。
甚至就连夫人,都颇喜欢他。
老管家点点头,忽然道:“寇大家,可曾想过要离开?”
“离开?去哪儿?”寇白门哑然一笑:“在这儿挺好,无拘无束的。再说了,就算想走,我也走不了啊!”
老管家无言,点点头,错身而过。
寇白门摇摇头,也是去了自己的住所。
老管家很快就走到了孙挺的住处,这是一个单独的跨院儿,亭台园林,一应俱全,倒是颇为的精致。
走到孙挺的书房附近,刚好看到一个中年汉子从孙挺的书房里走出来,四下里鬼鬼祟祟的打量了一眼,然后便是快速的离开了。
老管家皱了皱眉。
书房里,孙挺站在书桌后面,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片,正仔细的看着。
书房里一片凌乱,原本家里摆设的那些奢华富丽的花梨木椅子,书柜等等都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了最普通的货色,这些新换的,都是很一般的木材做的,而且做工也不甚精细,还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这等器具,便是一般小康人家,也是不屑于使用的。
若是放在以前,在这种屋子里呆上片刻孙挺肯定就要大呼受不了,但是现在孙挺不但挥霍光了所有家中的资材,更甚至已经拮据到了当掉所有家具的程度。
自然也都顾不得那么多了,人也是有适应姓的。
那些珍贵的古籍孤本也都当掉了,现在屋子里的书不到以前的三成,胡乱的摆放着,书桌上散乱了一堆,连地上都掉了几本儿。现在,在如此拮据的情境下,下人们是没心思打扫的了。
但是这些钱,在孙挺看来都没有白花,他无比的佩服自己,竟然在这等绝境之中做出来这么一件大事!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纸片,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看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狂热,一双眸子里面,透出来让人心悸的疯狂。
他脸上笑意越发的浓厚,最后终于是忍不住,握着纸片扬天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快意和癫狂。
笑声止住,孙挺又是低头仔细看了一遍纸片,眼中闪过一抹怨毒,自言自语道:“连子宁啊连子宁,你实在是太嚣张,太跋扈了,一路走来,留下来这么多的把柄,若是有心观察,便是一堆破绽!哼,现在你的破绽都掌握在我手中,等着吧,我要让你死的惨不忍睹!”
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纸片放在一摞纸片的最上面,然后珍而重之的把它们放在一个锦盒中,揣到怀里,然后大步走出来书房。
老管家正寻思着怎么劝劝少爷,便看到少爷走了出来,不知道多久没刮过胡子的脸上竟是少有的意气风发,他张张嘴,还没说话,孙挺便是一摆手,道:“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老管家只好把话咽回去,脸上堆着笑,小心翼翼的探问道:“大爷这是要去哪儿?”
孙挺对他倒没有戒心,恶狠狠一笑,脸上便露出一抹狰狞来:“五忠诚侯府。”
“忠诚侯府?”老管家心里一哆嗦,脸色大变,颤声道:“江彬江指挥使?”
孙挺点点头:“还能有谁。”
老管家看着他,一颗心越来越沉,直到跌入深渊。
忠诚侯府。
侯爷府在东城的小草厂胡同,距离紫禁城不过是两三里路,而和东厂更是只有的一街之隔。
锦衣卫和东厂的关系是很奇怪的,终大明一朝,锦衣卫和东厂都是相互牵制,相互制约,互有高下。反而是互相配合的时候少一些。
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一切都取决于皇帝,若是锦衣卫指挥使得宠一些,则锦衣卫势力就会更大,而若是东厂厂督更得宠一些,那么自然就是东厂压制锦衣卫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和东厂锦衣卫的特殊姓是分不开的,他们都是皇家鹰犬,而非是朝廷鹰犬,所以兴衰荣辱,也只在皇帝一念之间而已。
现在的东厂厂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林雄奇,论起权势来,林雄奇已然是不小,在内廷官儿中稳稳的能跻身前三,但是和江彬比起来,那就差的太远了。朝廷中人都知道,江彬江大人和皇帝,那是一半儿君臣,一半儿兄弟一般的交情。林雄奇你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家奴罢了,家奴能和兄弟比?
所以毫无疑问,林雄奇被江彬死死的压制,在各个方面。其实不单单是他,在他之前的那几任东厂厂督,也都是被江彬给压的喘不过气来的,自然也有勇于反抗,跟江彬对着干的,不过这几位,最后死的都挺惨。
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林雄奇也很知趣儿,知道自己是决然无法和这个盘踞锦衣卫四十余年,权倾朝野的江大人比美的,于是便韬光养晦。
他整曰价只在紫禁城里呆着,除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之外,根本就不来东厂转悠一圈儿。而东厂的那些番子们被他裁掉了大半儿,实在裁不掉的那些几代的老军户,在他的约束下,也是整曰价无所事事,只在衙门里头吹牛打屁,到时候按月领饷。
东厂的大牢里头已经好几年没传出来一阵阵的凄厉惨叫了。
而那边厢的锦衣卫,却是红红火火,还在不断的发展着。没了争权夺利的引子,江彬和林雄奇的关系倒还不错,只不过心里怎么想到的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作为有明一朝权势最煊赫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彬的宅子也符合他的地位,这座大宅占了整整一个街区,前后七进,左右加起来四个花园子,亭台楼阁,屋宇绵延,极尽奢华之能事。在京城这些勋戚的宅子里,堪称第一!
这会儿,正是晚饭的点儿,今儿个江彬用餐的所在在东花园儿的一处亭子里,一张足足有十米长的大桌子,上面摆了八八六十四盘儿菜,江鱼河蟹,山珍海味,无一不包。每道菜都是精心烹调而成的,色香味俱全。忠诚侯府的十三位掌勺的大厨当初都是京城最顶级的酒楼中有名的大师傅,当年还在酒楼打熬岁月的时候,架子都大得很,一般一天做菜最多三盘儿,每道菜十两银子起价,你爱吃不吃,你不吃别人吃!
八个侍女穿花蝴蝶一般在饭桌两侧来回穿梭,而在两边垂首站立的侍女足足有十七八个,有的手里端着金盆,那是饭前饭后净手的,有的手里拿着棉锦缎,那是擦嘴的,有的手里端着参汤,那是饭前漱口用的……伺候的人这么多,吃饭的却只有两个。
一个头发已经花白,却依旧矍铄威猛的老人,就像是一头已经临近暮年的雄狮,虽然可能爪牙已经不锋利,但是余威犹存,让人不敢轻慢,正是江彬。而在他身边,则是坐着一个少年,最多也不过是十七八岁,面如冠玉,生的俊美非常,一身家居的玄色燕服,头发用玉冠束了,显得潇洒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