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副地图,乃是松花江以西以北的地形,说白了,就是渡过松花江之后,辽北将军辖地的地形。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看过辽北将军辖地的地图——这年头儿地图可是战略物资,这幅地图是连子宁花了大价钱,又托了老岳丈的关系才从兵部的库房里弄出来的。而是因为在地图的东部,一条浩荡大江横过,上面写着松花江三字,在松花江的东边儿,则赫然是一个熟悉的地名儿——奥里迷站。要知道,从奥里迷站渡江之后,便到了辽北将军辖地。
当然,这个年代的地图不可能像是后世那般精确,但是连子宁手里这一副已经是大明朝关于辽北将军辖地最精确的地图了,上面也是能够准确的标注了辽北将军辖地内精确到镇一级的单位。而且上面的山川河流,森林草原平原等等,也是标注的相当的精准。
当然,这就是连子宁的功劳了,在拿到了地图之后,他又是下令密布在辽北将军辖地中的探子兼职勘探地形、绘制地图汇报回来,把许多副零碎的地图集合在一起,自然而然就变得相当精准了。
总而言之,就像是武毅军的许多武器一样,这也是一副超越时代的东西。
连子宁手里拿着根战术棍指点着地图道:“咱们这一次的目标,是辽北将军辖地,各位也都知晓,现如今辽北将军辖地狼烟四起,白莲教、女真人、明军势力犬牙交错,而且根据最近得到的消息,福余卫也插手其中。其中的局势,只有一个字——乱!”
众将都是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这几股势力,实力都是相当之强劲,而咱们武毅军,需得守土,需得御边,必不可能全军进发,是以实力跟他们相比,并不处于绝对优势。若是要胡打一气,那是绝对不成的。咱们须得各个击破,是以,本官定下了两个阶段作战路线。”
连子宁手中战术棍点奥里迷站,然后径直向西,越过松花江,点在了脱伦卫上,然后又是向西移动,点在了屯河卫。
只听他沉声道:“白莲教虽不能说是乌合之众,战斗力却也不强,真正的心腹大患,乃是女真,是以咱们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名为扫北!顾名思义,便是要先把女真人给打趴下!把福余卫给应付了,然后再南下攻略白莲教。那就是第二个阶段,名为征南。”
“下面说一下作战安排。”
石大柱沉喝道:“全体起立。”
众人纷纷起立。
连子宁沉声道:“今次扫北,并不全员出发。第一军、第三军、骑兵第一军,骑兵第三军,第九军,骑兵第四军,第十二军,骑兵第五军,骑兵第六军,及亲兵营,随同本官渡江征战。第五军,第八军,第十三军留守。”
他的眼光在杜秉麟身上停留了一下:“留守部队,以第五军参将杜秉麟为首。三军皆听杜秉麟指挥,可明白了么?”
第八军参将王吉。第十三军参将刘益辉,以及他们手下的指挥使、千户们,齐声道:“标下遵命!”
“嗯。”连子宁点点头:“此次外出征讨,却也不能空虚了腹心,镇远府的防务,便交给你们了。本官就一句话寄语你们,固守镇远府,而王吉和刘益辉乃是后降之人,终究是不那么信重,于是留下杜秉麟这个班底出身的心腹统御大局,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连子宁又道:“随同本官出征的部队,编为三大集群,每一集群设立行军总管统领,第一集群为第一军、第三军、第九军、第十二军,第一集群行军总管,熊廷弼。第二集群为骑兵第一军,骑兵第三军,骑兵第四军,行军总管为杨沪生。第三集群,骑兵第五军,骑兵第六军,行军总管为赫连豹。三大集群之行动,稍后自会安排。”
连子宁这般把大部队划分为三大集群,四个军的步军自成一个集群,可以照顾他们的行军速度,同时这些步军又拥有着攻城略地和野外遇到敌人的时候结阵抵御强敌的能力。这几大集群,既可以单独行动,也可以互相配合作战,毕竟这一次各方势力混杂,jūn_duì 数目都是极多,是以把jūn_duì 编成大军团的模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好了,今曰便到这儿,诸位且回去准备,明曰午时,与大校场誓师出征!”
“是!”众人轰然应诺。
自然知道连子宁决不出言虚妄。
——————————分割线————————两年前这里叫做喜申卫大牢,后来叫做镇远府大牢,再后来,武毅伯把这里划归为军情六处的辖理范围,这里的牌子又换了,就成了军情六处天字第二号大狱。
天字第二号大狱,顾名思义,这里自然是相当要紧的,乃是关押重犯,要犯的所在。仅次于位于军情六处里面的那处大牢——那里可是关押像是方守年这等级别的大人物的。天字第二号大狱在外头又建了一圈儿又高又厚的围墙,上面还竖着尖尖的铁蒺藜,在围墙之上,还驻扎了相当数量的黑白无常看守。
冰冷的高墙把本就不多的阳光给遮挡住了大半。
无论什么时候,这里都是一片暗无天曰,阴森森,冰凉凉的,尽管此时外面已经是杂花生树,阳光煦暖的时节。
自从喜申卫建立之后,就已经有了这座大牢了,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小院落,几间不怎么牢固的房子,用来关押犯了错误的士卒。
若是敌人强攻别的城池,就让他攻去,让他打去,镇远府,却是万万不容有失!你们,别让本官失望。”
“标下定不负大人厚望!”众人又是齐声应诺。
留下这几个军镇守,也是连子宁深思熟虑的,首先,镇远府必须要守,而且一定要慎重的镇守。毕竟哈不出和女真人有过袭击镇远府的先例,保不齐他们也是会来这么一招儿,不得不防,而镇远府是绝对不容有失。镇远府中有数以千万石计数的粮食,上千万两的金银,还有无数的军械,枪炮,基础工业,还有将官们的家眷。可以说,武毅军的一切,都在镇远府。哪怕是丢了现在所有的地盘儿,只要保住了镇远府,武毅军就不能算是元气大伤,还可以东山再起。
而守城的话,自然要用步卒,所以骑兵全员出征,而步军中比较强的几个军也都随之出征。剩下这三个军,虽说稍弱一些,但是那也是分跟谁别,跟武毅军精锐比他们自然弱些,可是哪怕是跟大明边军比他们也是丝毫不差,三个军,用来守城是足够了。
还有一壶小酒儿。邱九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夹一口菜,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来跐溜一口小酒儿,然后便是惬意的哈出一口气。
他一边吃喝,还一边唱起了小曲儿。
邱九还是这里的牢头儿。
他本来可以不是的。
镇远府大狱被划归为军情六处所属之后,连子宁便是又下令在参政院隔壁那条街上新建了两座大狱,一座隶属于镇远府,一座隶属于参政院下属的刑法司,乃是关押犯人之所在,本来上头的意思是说要把邱九给调到那边儿去,两座牢房任选一座。那边儿自然是比这儿强很多的,乃是刚建,而且也不靠着江边儿,是以不这么潮湿,还在那边儿给邱九分了座小院子,虽说不大,却是够仁义了——你可要知道,那边儿住着的都是千户指挥使那一级别的高官啊!
对于邱九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差事,更体面,更安全,而且那些牢房关押的人更多,而且罪责也更轻一些,关押的人多就意味着手底下管的人多,罪责轻就意味着家属可以探监,邱九自然也能从中上下其手捞不少好处。而且这座大牢乃是在地下,阴冷潮湿,对他断臂不好,那两座大牢,可是在地上,也更干燥一些。
可是邱九却不愿意走,说在这儿呆着舒坦,死活要留下,于是上司便也不勉强了。
他留在这里,便入了军情六处的系统,邱九虽然地位不高,却是资历却是极深,论起来的话,那是跟军情六处大当家的李铁一块儿入得武毅军。李铁对他也是不错,给了个百户的衔儿,别的不说,但是每个月的饷银就多了更多。而且也体面,让人心里熨帖舒服的紧!
桌子旁边点了炭炉,炉火红红的,让这一块儿很干燥温暖,与牢中的阴湿完全不同。
炭炉上放了个小锅,里面水烧得滚沸滚沸的,还加了不少调料,香气四溢。邱九拿筷子从一边儿桌儿上的盘子里夹了一嘟噜牛肚下了锅,在里头这么一过,一蘸,便算是滚熟了,那牛肚已经是给烫成了灰白色了。他把涮好的牛肚往一边儿盛满了蒜泥儿麻酱的小碟子里头滚了滚,张开大口便是一口吞了下去。
“在此,本官由几句话要告诫诸位!”
连子宁扫视了一眼众人,沉声道:“我武毅军素有战无不胜之名,可是咱们是怎么赢的,我不说,你们也都清楚。要么是据坚城以固守,要么就是趁敌不备进行偷袭,总而言之,就是没打过什么野战硬仗!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而这一次,和过去都不同,咱们是把部队从城里拉出去打,是以一定会跟敌人打野战,打硬仗,打死仗!这是咱们武毅军自成军以来,要面临的最为艰难,前途最为莫测的局面。所以,把过去的那些都收起来,都忘了!”
“敌不弱,我不强,想要我军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敌人一扫而空,纯粹是做梦!是以一定要稳扎稳打,谨防冒进,听从号令,不得擅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