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冷笑道:“不识好歹,不知进退。”
虽说他是七品,刘逢黎是四品,但是大明朝以文治武,再加上苏季晟手段高,名望高,是以平素都是他压在刘逢黎上面的。只不过现在正是战乱之秋,还须得依仗这些军兵,若放在平时,苏季晟早就疾言厉色的训斥开来了。
大地微微震颤,无数的骑兵出现在视线之中,无数面武毅军的大旗在风中高高飞扬。
众人都是看的心中凛然,苏季晟淡淡一笑:“走吧,咱们去恭迎武毅伯爷!”
“下官罗山县令苏季晟(下官守备千户刘逢黎,下官罗山采金矿监局局正潘暨广,草民……)等叩见伯爷。”
看着马前哗啦啦跪倒的这一片人,连子宁淡淡摆手:“都起来吧!”
“谢大人。”众人起身,苏季晟向前一步,笑道:“伯爷率大军渡江而来,解黎民百姓于倒悬,定江山社稷于安危,此次伯爷定能扫平叛乱,还我大明一个朗朗晴天。下官在此代罗山县十六万百姓,谢过大人!”
说罢,便又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连子宁微微一笑,这位苏大人传闻中颇为酷厉,没想到还挺会说话。他摆摆手:“我辈jūn_rén ,守土御敌乃是份内,圣上下旨,自当凛遵,此番本官既已带兵渡江,扫平女真余孽,白莲匪患,不过弹指之间尔。”
说着等豪言壮语的时候,他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落在他人的眼中,便是感觉他的语调铿锵,似乎言出法随,说出来的话便一定就是真理!一定就能做到!
“那是那是,在武毅军天兵面前,那些跳梁小丑自是不足挂齿。”
他话音未落,忽然旁边便是一生冷哼传来。
苏季晟的脸色顿时是变得极为的难看阴沉。
连子宁也是一怔,他循着声音看去,却见是一个身材高壮的黑脸汉子正自瞧着自己,眼神儿凶狠,毫不畏惧,那眼神凶狠中还带着些不屑。
他的眼神在这黑脸汉子胸口补子上的豹子一扫而过,心中便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罗山县守备千户刘逢黎?”连子宁盯着他淡淡道,脸色有些阴冷:“你似乎对本官有些不满?”
“没错儿!”刘逢黎昂着头大声道:“敢问武毅伯,为何迟迟不渡江来战,作势我辽北将军辖地一片狼烟,生灵涂炭?再问武毅伯,现如今你率领大军,不去和女真人,和白莲教那帮逆贼作战,却为何要跑到此处?”
四周一片寂静,谁都没想到,刘逢黎竟然敢当众如此质问连子宁,这位武毅伯爷,奴儿干都指挥使,手握十几万大军的强横人物!
所有人都是捏了把汗。
而更让他们奇怪的,则是连子宁的反应。
连子宁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刘逢黎,他刚一开始的时候脸上还有些愠怒,现在却是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漠。
似乎跟没听到刘逢黎的话一般。
众人瞧着,不少人心中都是升腾起一股不屑的情绪来,心道这武毅伯怎地这般软弱,被一个官位远不如自己的人当众怒斥都不敢发作,这等人还统什么军,打什么仗?
刘逢黎也是这么想,他抱着胳膊挑衅的看着连子宁,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不屑了。
他们却是不知道,连子宁现在思维是——这等人你跟他争辩都是浪费唇舌,和他生气都是掉价。既然他冒犯了你,那便一刀宰了就是。
何须多言?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大人出现这等表情,这是要杀了人了!
连子宁忽然向苏季晟问道:“苏季晟,这位刘千户,是不是杨学忠的心腹?”
苏季晟一愣,立刻道:“是,他是杨学忠亲兵出身,每年都有大笔的银两送到兀者卫。”
“嗯,那就是了。”连子宁点点头,冲着刘逢黎冷冷一笑:“当真是个好奴才,也罢,既然你这般忠诚于你的主子,今曰本官便送你去见他!”
“来人!拿下!”连子宁的声音冷冽如冰。
顿时是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翻身下马,抓住刘逢黎摁在地上。刘逢黎想要挣扎,却被人狠狠的一脚踢在膝盖窝上,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你!”刘逢黎面色顿时煞白,看着连子宁,浑身剧烈的哆嗦起来,眼中已经是一片绝望。
他之所以冒犯连子宁,却不是因为他口中说的原因,而是不忿连子宁把女真人和白莲教说成土鸡瓦狗——他们若是土鸡瓦狗,那么被土鸡瓦狗打的落花流水的辽北将军下辖军兵们又算什么?猪狗不如?
他看似粗豪,实则也是颇有心计,眼见连子宁年纪这般轻,心中便是起了轻蔑之意,心道这么一个小兔崽子,能有什么魄力?还不是靠着皇帝宠爱而幸进?老子便是直言得罪了他,他有敢如何?
于是便是直接出言讽刺,却是不信连子宁能把自己怎么着。
他打得好算盘,却没想到连子宁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他能感觉到连子宁的杀意,他竟要当场杀我?他怎么敢?
他绝望的大吼道:“连子宁,我是辽北将军麾下,你凭什么拿我?”
“本官是奴儿干都指挥使,杨学忠也是本官麾下,你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千户,本官怎么就不能拿你?”连子宁狠辣一笑,杀气四溢:“再者说了,本官要杀你,管你是谁,都是照杀不误!”
他一摆手:“来人啊!斩了!”
“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士应了一声,架起的刘逢黎便是往外面拖去。
“我要死了?他要杀我?”刘逢黎心中生出大恐惧,大吼道:“伯爷,饶命啊,伯爷,下官无意冒犯……伯爷……”
声音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便是再也听不到了。
卫士将刘逢黎拖到人群之外,摁倒在地,手起刀落,血光四溅。
少顷,那侍卫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回来了,那人头的脖颈子处还在滴血,四周针落可闻,只有鲜血滴滴答答的声音。
看着那头颅,众人都是傻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们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着武毅伯就开始杀人了?
杀人了?
想到这三个字,都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恐怖来,武毅伯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这可是堂堂朝廷四品武官啊,就这么,说杀就杀了?
这会儿他们才知道,原来这武毅伯不但不是个好脾气,更是个残忍嗜杀,行事肆无忌惮的主儿!这会儿心里头那轻蔑不屑早就不知道飞到几天云外了,心里剩下的唯有恐惧。
“守备副千户呢?”连子宁淡淡问道。
人群中鸦雀无声,谁都没有吭气儿。
连子宁也不再问,眼睛直视这么一扫,众人便是哗啦啦的都撤开,让出一片空地来,空地之中站着一个穿着武官袍服的汉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