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叹气,“或许在他们看来,你的有些想法,还不成熟。这样吧,给你一年的时间,用这一年的时间,好好的想一想,将不完善的做的更完善了,那个时候,我替你去说服他们,让他们不干涉你……行吗?”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母女二人:“孩子还都小,这一年,你还得顾好孩子。再怎么着急,也不至于不能沉淀这一年的时间吧。”
苏瑾想了想,还是点头。
那边庄婷婷也在不停的催促钱思远:“人家都写了,还整天在一起开会讨论,你怎么不去?我现在发现你这人,简直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钱思远就问:“林主任写了?”
“你管人家写了没有?”庄婷婷心里没好气,“一个大男人,老盯着一个娘们行事,是个什么意思?”
“我倒是想盯着她家男人呢,但不是她家男人现在不在吗?”钱思远就摆手,“你消停点,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庄婷婷撇嘴:“你就是为你的不思进取在辩解。”
钱思远索性不再多做解释:“有这工夫,咱还是赶紧生几个孩子,等到下一拨分房子的时候也能争取争取……”
林雨桐最近工作量大增,从科长到下面这一伙子,都忙着开会讨论去了。工作全压在林雨桐身上。
于友光说林雨桐:“你怎么不参加呢?大家一起讨论……还真别说,确实是有些收获。”
林雨桐摸着肚子苦笑:“我现在这脑子,只要能把本职工作做好就不错了。我们家那位不在家,家里是老的老小的小,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想去跟大家一起进步,我也得有那时间和空间啊。”
于友光看着林雨桐的肚子就笑:“赶不上六口指标着急了吧。”
林雨桐跟他打哈哈,把人打发走了。
四爷半个月之后,准时回来了。到家先去洗漱,林雨桐帮着收拾行李,见里面放着的备用药丸都吃完了。她吓了一跳,追到卫生间外面问:“病了吗?”
四爷暂时关了水,说起来语气还带着几分一言难尽:“……水土不服,拉肚子了。”
一吃饭就得赶紧吃药,要不然肚子就闹。
水土不服?!
林雨桐都不知道脸上该摆出啥表情了。
他回京城,竟然水土不服了。
好吧!活久见了,应该坦然接受。
林雨桐给晾了凉开水,拿了丸药放在床头上。
四爷出来果然不急着想吃饭,把药吃了就说:“我得睡一会子。”赶路赶的精疲力竭。
林雨桐等他睡了就出去请假,请了半天的假,专门在家陪他。
半下午的时候人才醒,他睁开眼睛找她,看到人了,就拍着身边的位置叫她:“过来躺着……陪我待会……”
这语气,这神态!
林雨桐:“……”半辈子都不生一次病的人,还娇气的会撒娇了。
她过去靠在床头上,他就靠过来,突然仰着头说:“我想吃鹅油卷了。”
这种突然之间的‘柔弱’,叫林雨桐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不就是想吃鹅油卷吗?
就是吃龙肝凤胆也能弄来。
林雨桐兴致勃勃:“你躺着,我给你弄去。”
上哪弄啊?怎么弄?
四爷就那么一说,毕竟回了一趟京了,溜达着到曾经的家参观了一圈了,多少有了点感触。一路上没有桐桐在身边,突然就觉得心慌到不行。
这一回来,躺下了,然后心里就踏实了。
盖的被子是什么材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都是熟悉的味道。于是心安了,一路没踏实的心才算是落定了。
突然就有了那种‘人在身旁,如沐春光’的感觉。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如实的告诉她,想吃鹅油卷了。在又一次踏进雍王府之后,他突然就想到了她做的鹅油卷。
林雨桐眼睛亮闪闪的,只说:“好!”
四爷怎么可能叫她大着肚子干粗活,他起身:“我干脆给家里做个烤炉。”
好啊!
他不管说什么,她都积极响应。
于是好好的铁皮水桶被四爷折腾的千疮百孔,铁桶要倒扣着,下面要添柴火,上面就是桶底,得给桶子的底部剪下一片来,那里是安装铁皮烟囱的。还得在桶身上打眼,里面插上铁丝铁棍,像是个网子,能拖出烤盘就行。
反正挺简易的,平时放在阳台角上,要是用的时候,一次能烤上两斤点心。
两人一个人弄烤炉,一个人和面准备材料。
鹅油现在不好找,林雨桐说去食堂,上次听说好像哪个大师傅去省招待所的食堂帮忙,弄了点鹅板油回来。四爷却说:“下次再吃鹅油的,这回用奶油吧,我也挺想吃的。”突然,就不想叫她离开眼跟前。
行!那就奶油的!
等把要烤的东西放进烤炉里,两人才溜达着出去接孩子。
一路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和善的打招呼。但不管男女,都是一脸的忍俊不禁,等路过了还有些指指点点。
林雨桐莫名其妙,先是看四爷:挺好的,脸洗的很干净,很有男人味的帅哥一个。衣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整个人利利索索,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四爷也看林雨桐:小媳妇白白净净,肉肉嘟嘟的,穿的娇娇俏俏,也没什么问题。
等到了托儿所了,辛甜才说:“这也才半个月没见,还手拉着手!可注意点影响吧,谁跟你们似的?要拉回家拉去!”
两人低头,这才发现他们是牵着手的。
都说拉着对方的手,就像是左手拉右手,这是夫妻之间没有了激情。可林雨桐却觉得,等你牵着对方的手连察觉都没有的时候,对方就真的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跟长在一起的两棵树一样,根系交错,枝蔓相依。
朝阳被老师送出来,一看见他爸,尖叫的就朝这边跑,抱着他爸的腿就往上爬:“爸爸……”
四爷兜着这小子的屁股都抱起来,逗他说话。问他这段时间没有听太姥姥的话,有没有很乖。在家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也没催正跟辛甜说话的桐桐。
林雨桐也没多说,主要就是问了大垚的婚事。常秋云折腾着给大垚找对象呢,也不知道到底咋样了。
姑嫂两人说了几句,林雨桐就先告辞,“……从北京带了点吃的,回头我们回家去,给援朝送去。”
丹阳稀罕她爸,也稀罕她爸带回来的吃的。接了她回来,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问都是啥好吃的,是啥味道的。都等不及到家亲自尝尝,先跟他爸打听呢。
四爷带回来的都是肉脯和糕点,带回来没坏是没坏,可也并不怎么新鲜了。
到家后,开了门,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子又焦又香的味道。
朝阳只顾着流口水,丹阳却以为是她爸拿回来的好吃的,赶紧把门关了,直奔家里的小柜子,平时一些小零食,是放在柜子里的。她摸好吃的去了,还捡了松软的点心先塞给朝阳。那边林雨桐已经从阳台上的烤炉里取出奶油卷了,她先掰了一块叫四爷尝:“改天弄到鹅油了,给你再做一次。”
朝阳就把手里的点心塞给他姐,伸手朝着妈妈:“……吃……我吃点……”
松、软、甜、绵、糯,好吃!
丹阳看着也觉得香,凑过去咬了朝阳手里的,尝了这一口就喊:“好吃!”
是好吃!你妈做的不光地道,还新鲜。
尝过了之后就该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是外面的好的。
林雨桐捡了几个放了一盘子,放在篮子里再盖上盖子,才出门给送晓星那边去了。老太太的牙口虽然还行,但对这种软糯的东西,还是更喜欢的。
可老太太喜欢,又哪里舍得吃?
大人们尝尝味儿,沾沾牙,就都收拾起来,给援华留着了。
第二炉出来的时候,丹阳就站在门口喊:“太姥姥——太姥姥——我的白球鞋放哪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这孩子的习惯可好了,东西从来不乱放。妞妞对孩子,在这些事上,要求挺严格的。怎么会不知道东西在哪放了。
她把爱华递给晓星:“再给孩子吃点,吃饱了睡的踏实。”
孩子递过去,又一边出门一边嘀咕:“怕不是你姐又说孩子了。”
在林晓星埋怨她姐对孩子太严厉的声音出来,就见丹阳这小丫头在她家门口探着头招手,进了家门,就见朝阳手里举着糕点:“太姥……吃!快点,给你留了!”
把老太太乐的哟:“可真是不白疼你们。啥都想着太姥!”
老太太才掰开往嘴里送了一口,门就被敲响了。
丹阳蹭一下把盘子抱到她的小隔间去了,朝阳蹭蹭蹭的跟着,手还搁在屁股后面招手叫老太太进去。
老太太乐颠颠的进去,四爷去开门,林雨桐拆了一包四爷带回来的点心放在桌子上,所以客人一进来,闻见香味也不好奇,只看着桌上的点心,“京城的点心就是香……”
来人是基建科的,找四爷为的还是房子的事,要图纸的。
“厂里决定了,下个月就能动工了。”这人就说:“金工,给咱透漏透漏,一栋楼大概能安置多少户。”
按照五层楼,一栋楼五个单元,一层双户算,第一批安置的也就是五十户。
四爷给他们交底,又把点心推到几个人跟前,叫他们尝。
结果三个人分了一块点心就不动了,点心可都是需要粮票、油票、糖票才能购买的。哪里真能厚着脸皮吃人家的。
吃了点心,这些人就又回归正题,“这才五十户,也太少了。咱们厂双职工人口在六口以上的,两百户都不止。”这怎么分啊?!
另一个就说:“这楼要是不盖还好,要是盖,这可就是事端。你说咱们厂这些领导,有几个是人口多的人家?没有!”
是没有!儿女都大了,也都各自成家各自有了工作了。户口和粮油关系都是随着工作走的。不可能落户到这边的。所以,他们的人口三五口算是顶多的了。最多就是把孙子孙女的户口想办法落过来。但要是这么做小动作,那可就是诚心跟群众抢了。
所以,这么好的房子,没他们的份。他们还得住在没有半点隐私的大杂院。
这些领导谁心里能舒坦。
别看有些人现在闹的凶,这小鞋还不定什么时候就给穿到脚上去了。
还有这分不到房子的六口人家,你说眼气不眼气,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
不患寡而患不均,说的就是这样的。
等这几个人走了,林雨桐也跟四爷说:“这段时间闹的确实是邪乎……房子这事,八成得黄。”
黄不了!
四爷第二天就去找赵平了。如今找赵平不能去家里,院子里住着好几户,压根就没法说话。所以只能去办公室!四爷大大方方的去了,也没啥要隐瞒的,本来就是应有之意。去了一趟b京,回来该给领导汇报汇报。
两人说了一上午的话,主要还是说b京的情况,说开会的情况。末了了,四爷才提了盖楼的事,提出了另一套方案,作为补充方案。
当天晚上,就开全体职工大会。
说要把这五十户人家给先定下。
名单一公布,果然就闹开了。
凭啥啊!
凭啥是他们?!我们到底差在哪里了。再说了,我家的困难更大。
然后厂里说了:“这个条件是你们当初定的,厂里研究决定的,觉得可行,按照大家的建议做了安排了。你们又这个不同意,那个不答应的。你们说怎么办?僧多粥少不够吃,换下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乐意。要不这样,没分到房子的,要么是等下一拨,要么……自己盖房子。厂里提供宅基地,你们也知道,咱们厂这一片,原本就荒。厂周围呢,这几年也搬迁新建了不少的厂区和单位。但因为咱们厂的纵横比较大,厂后头,都是沼泽荒地。那如今还不算是咱们厂的,但是大家如果有意向,厂里考虑到大家的实际困难,可以跟省里,跟市里去沟通协调,将后面的地皮,拨给咱们。砖瓦这些……咱们自己当年建厂的时候,有自己的砖瓦厂,现在依旧可以使用。对咱们厂内部,不需要什么购买票据,只要按照市价购买即可。当然了,其他的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下面一下子就嗡嗡开了,但是乐意的却不多。
建房子是那么容易的?
钢材没有可以拿木料替代,自建房嘛,不需要钢材。
可就是用木材用砖石,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况且,这要是自建了房子,很多问题没法解决。
“供暖怎么办?”
“供水怎么办?”
都不用问的,要真是能给那么大面积的民房实现供暖供水,拿这些物资就够盖两栋楼的了。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干啥安排空地叫大家自己想办法去?
显然,厂里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不能供水,就得自己挑水。
不能供暖,冬天就得多一项煤炭的开销。可这煤炭的供应是有数的,想要暖暖活活的过三四个月,那点供应根本就不够。
两厢比较,是花钱出去找罪受,还是留在厂里多等个一两年,等到第二栋楼第三栋楼盖起来的时候……那时候怎么轮也该轮到自家了吧。
可等统计的时候,凡是家里人口超过六口的,却没一个要搬出去自己盖房的。
四爷就给赵平递话:“不知道不够六口的,能不能搬出去?”
当然能了!
很多人都这么想,像是金工这样的人家要是从筒子楼搬出去的话,腾出来的房子,还是能安置其他人的嘛。
这不是又盘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