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可曾受什么罪?”
林清容摇摇头,“进去的时候我问过狱卒,说没给他用刑。走的也很快,我还没出天牢大门,他就……”林清容说不下去,只能垂首暗暗哭泣。
玉璇珠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眼泪依然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他的尸首在哪儿?我要去给他收尸,装殓。”
林清容放下碗筷,“狱卒说今夜子时送去城西乱葬岗,你若是去,提前过去就行,东西我都让茂吉备下了。”
玉璇珠点点头,又扒了两口饭便起身回房收拾,留了林清容和琴儿一主一仆在花厅继续吃饭。
经了白天那一遭,林清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好像嚼一口米都要费一番力气,一小碗饭吃了小半时辰。
吃完饭,琴儿扶着林清容往回走,看着湖对面灯火通明的玉璇珠的屋子,琴儿感慨道,“说起来,这玉行首也真是可怜。好容易有个心上人,还要她去收尸装殓置办棺材。”
“谢夫人如今已是教坊司籍册上的妓子,总不能让谢大人被丢在那乱葬岗,做一个孤魂野鬼。再说,玉姐姐这也是了她自己的心愿。”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人活着时自己能做的有限,现在做的更多是为了将来心安。”
“姑娘。”
林清容拍拍琴儿的手背,“无事,我也是有感而发。”抬头看看天,天上的星子忽明忽暗,隐隐绰绰的躲在云彩后面,无半点星光。
“等会姑娘要和玉行首一同去西郊吗?”
林清容回首遥遥望着玉璇珠的住处,转头同琴儿继续往前走,“她若是开口,我自然陪她。可是她不说,我又何必呢。让玉姐姐一个人好好送送谢大人。”
人活着的时候不能相守,如今阴阳相隔,总要让他们两个好好处一处吧。
说起这些,林清容想起来要去灵安寺的事,随口对琴儿说,“这几日我要去灵安寺一趟,你提前准备些东西,到了我想见见徐公子,再求主持解个签。”
“姑娘,”琴儿压低声音说,“怎么好端端的要去灵安寺?甄家二位太太可在那儿呢。要是——”
林清容沉声说,“无妨,上次我怎么回的她们,这次碰上了,我依然那么说。而且我是要向徐公子打听些事情,也可能碰不上她们。”
琴儿觉得这件事不妥,那两位岂是姑娘想甩就甩得掉的,“姑娘,我是怕碰上大小姐。慧月小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到时候,万一……”
“万一什么?”
孟昭平的声音骤然在园中响起,主仆二人站在桥上被他吓了一跳,林清容抚着胸口,要不是琴儿手疾眼快扶住自己,她恐怕要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孟昭平从岸边背着手走过来,而他过来的方向,林清容记得那一片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或许他没听到自己计划去灵安寺的事,想到这些,林清容煞白的脸缓了过来,往下走了两步主动去迎他,“琴儿说西郊乱葬岗那儿,深更半夜的去,万一闹鬼怎么办。”
将身上厚厚的外氅披在她身上,孟昭平打横抱起她往寝室去,“我让茂吉带着人陪璇珠去了。棺材和衣裳都备下了,装殓后连夜启程送去谢琦父母那儿。陛下恩准将谢琦偷偷送回家乡安葬。”
林清容脸上有了一点宽慰,“陛下仁厚。”
“这件事,就是苦了璇珠。”谢琦一身才华落到如今的结局,惜才的皇帝甚为伤心,也是孟昭平的求情,他才准了审讯时不得用刑,亲人可送其最后一程,也是皇帝准许了将谢琦回乡安葬的奏请。
孟昭平将这些事一一说给林清容听,听得林清容脸上心里更是郁郁,谢琦不过是替盛家做了一些事,就落得如今的下场。
那自己呢?
林清容和衣背对着孟昭平,自己将会是一个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