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送走孩子,后脚孟昭平和林清容就坐着马车出了行宫,在江宁城里闲逛起来。
可是就算闲逛,夫妻俩聊的还是怎么管教孩子的话。
“你从小没挨过一句重话,我也没挨过骂,咱俩都不知道怎么管孩子,”倚着孟昭平的肩,林清容轻轻拍着自己的肚子,“将来孩子不争气,咱们怎么办啊。”
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的车马喧嚣,街上的孩子肆意跑着闹着,孟昭平说,“不过淘气这几年,等再大一些,有了师傅,识字开蒙了,我就知道怎么管了,到时候我还得求你别惯孩子。”
林清容抬起头看着他,“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惯孩子,说的就跟我生了个败家子似的。那你说说说,到时候你该怎么管?”
手放到她的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吃的不顺心,竟然觉得她这一胎没怎么长肉。“还能怎么管,抄书呗。你这会先别想着彬儿了,你这一路折腾,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就说你这次别跟着过来,带着孩子在家里就很好。”
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神色郁郁道,“我怕你在出来这一趟,带回去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我添堵。”
孟昭平吃了一惊,“你,”又将她搂了回来,“这是吃醋了?”
“怎么,不行啊。”
“行行行,”孟昭平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
马车里俩人你抱着我,我拥着你,情意绵绵的时候,外面一声孩童的哭闹传了进来,正好马车也停了下来。
高内监扣扣车门,“爷,前面路窄,马车过不去,得下来走。”
孟昭平恩了一声,推开车门先下了马车,又转身去接林清容出来。
这趟出来夫妻俩带了四五个下人陪着,琴儿将一件薄披风给她穿上,俩人正要往前走,就听到路旁一户人家里传出孩童哭闹妇人打骂的声音。
听着那动静,林清容鬼使神差的寻声走了过去。
孟昭平见状也陪着她往那儿去,只见一处民居里,一个妇人抓着孩子,手上拿着根长长的东西往孩子臀上打。
“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我看你就是来讨债,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个冤家。”
俩人看了一会,林清容就被孟昭平拉走了,俩人走着到了秦淮河畔,看着街旁的小摊和茶肆酒楼买卖商铺,孟昭平看的津津有味。
可是身旁的林清容却若有所思,一直到进了茶楼雅间,她还神思乱飞,思绪不知在何处。
“想什么呢?”琴儿将伙计送上来的芝麻糊糊端上桌,孟昭平把瓷碗往她面前一推,“逛了一路,你都心不在焉跟我说说。”
搅着瓷碗里的糊糊,林清容说,“刚在那个妇人打孩子用的东西你可看清楚了?”
孟昭平一愣,放下茶碗,“你要打孩子啊。”
向后倚着琴儿塞过来的靠垫,林清容说,“你看彬儿这一哭二闹叁上吊的德行,不就只剩打了嘛。”
“可是,”孟昭平犯了难,搬了椅子挪到她身边,“跟孩子还是得好好讲道理,这再打出仇来……”
林清容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让琴儿去外头问问,也照着那妇人整一根回来。
只是这根打孩子的藤条买回来就没用过,林清容身子重了没法跟平民百姓那样抓着孩子打,孟昭平素来反对打孩子,那根藤条就一直跟鸡毛掸子一起放在瓷瓶里成了摆设。
到了第二年,孟昭平给孩子聘了名师,林清容就看到儿子整日被亲爹罚跪抄书。
这一手孟昭平用起来屡试不爽,动不动就抄书几十遍,抄不完不许出去玩,不许去参加宴饮。
一直到他叁十岁时,皇帝将大位禅让给他,夫妻俩从宁王府搬进了皇宫,王府的公子郡主成了皇子公主,闯了祸惹了事,还是关在屋里抄书。
“娘,”女儿从外面进来,也不顾自己娘亲肚里有弟弟妹妹,脱了鞋就爬到母亲身边。
林清容放下手上的绣花绷子,亲自动手脱掉女儿身上落了雪的外衣,“下着雪,可不能这么跑。”用帕子拍打掉女儿头上的落雪。
“没事,大哥让人把雪都扫干净了。”
林清容用绣花针挠挠头皮,垂眸继续绣荷包,“你哥不在屋里抄书,怎么又管外头的雪扫没扫了。”
“大哥哥都定下亲事了,这些家务俗事,他总得懂啊。”
抬眸看了女儿一眼,手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你还说你哥哥,我让你看的账本子可看完了?”
女儿心虚的低下头,拉过床上盖腿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我这不是看的累了,过来找您了嘛。”
“唉,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放心让你出阁。”
当初嫁给孟昭平,自己一过门他就把王府的账扔给了自己,林清容从小没正经学过如何管家,看账本管内宅,一切都是从头学。这会女儿对这些东西全然不感兴趣,不是自己催,那些让她学着看账的旧账本是断然不会去翻一页的。
“没事,等我出阁的时候,我就求爹爹从内府给我拨几个给力的内监到我府上,事情都让他们管,我就跟夫君像您跟爹一样。”
林清容顺口说,“我跟你爹熬油似的过,你年级轻轻也跟我和你爹这样?”
女儿正要说话,只听见门口那儿响亮的一声的咳嗦清嗓子,女儿赶忙下床穿了鞋子端坐在椅子上。看到孟昭平从外间进来,女儿起身恭敬行了个礼,“爹。”
“嗯,过来跟你娘说话啊。”孟昭平熟门熟路的坐到林清容身边,顺手拿走她手上的绣花绷子,“过来的时候你哥说要放烟花,你快带着弟弟妹妹过去吧。”
对于自己父母是什么德行,女儿是最清楚不过,听着父亲往外撵人,她连忙答应走了出去。
林清容看女儿走了,伸手去拿被孟昭平拿走的绣花绷子,“你这人真是的,孩子过来一趟你还往外撵,能在身边几年啊,嫁出去了成了别人家的,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
孟昭平阴阳怪气的说,“过得再不好也比咱俩强。”
“你又怎么了?”林清容不再倚着靠垫,而是依偎在他身上。
“正经夫妻谁把日子过得跟熬油似的。”
听他说这个,林清容笑着打他,“你这人,我不这么说我怎么跟孩子说,”解开他衣服上的纽子,“难不成我跟孩子说我和你爹蜜里调油,日子过得可好了。过几年再给你添个妹妹。”
升了女官的琴儿在外面听了这话,咬着唇不敢笑出声。那年出巡回来,林清容又生了个女儿,从那之后又生了叁个。
以为过了叁十了就不会再生了,可谁承想林清容刚过了叁十一岁生日,太医诊出来她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