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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正文结局·沧海(6900+)(2 / 2)

列车长长摇响摇铃,全体乘客着礼服盛装出席晚宴。


餐车大厅稠密的铃兰灯具熠如宝石,衣香鬓影,件件西装平整光鲜,恍然置身英国皇室。


安度手指抚过孔雀蓝绸面长裙的系脖吊带,拿起半杯红酒优雅晃晃,和陈沧的轻碰,瑰唇弯展:“cheers!”


不是第一次和他碰杯,却因四周完全脱离柴米油盐与烟火人气,电影般的场景,觥筹交错陡生风花雪月的放恣之感。


“you plete me.”低磁标准的美式发音,陈沧挂笑回碰,西服和衬衫袖口微上缩,露出半截俊健腕骨,与白净修长的指节相得益彰。


“货真价实的‘甜心先生’?”安度讶笑挑眉,半口酒旋咽,回赠台词:“you had me at hello.”


叁道式致餐点,配合葡萄佳酿用毕,古典的华尔兹舞曲悠响。


两只手同时伸出,掌心一上一下,他们目视对方轻笑,陈沧稍欠上身施礼,“may i?”


“sure.”安度手心稳稳被他捏住,手背接一个轻吻。


舞池场地不大,周围人群走位亦克制,他们虚搂着慢摇。


舞步自由舒柔,两人进退默契,她波湛横眸,笑问:“以前刚上高一,体育课选修华尔兹,我们是不是也一起跳过舞?”


陈沧敛睫凝她,“记起什么?”


“一点点。”她转转陈沧西服左胸口袋,就餐前侍应别上的玫瑰,“好像当时很多女生点名要和你作伴,我生气说,你如果不当我的舞伴,就和你绝交。”


“所言属实。”隽朗薄唇轻触她额头,他笑溯清白:“我可从没想过选别人。”


陈沧抬手,“后来我们一起练习,你老踩我还不道歉。”


安度在原地轻盈地小小转个圈,回到他怀里,闻言伸出高跟鞋尖,踩他鞋面,借趔势更近地贴紧他,暗透当年心事:“因为这样可以趁机抱你。”


陈沧倏瞬愣怔,馨暖灯影照进深眸,某些情绪明灭,英挺眉尾浅扬。


舞蹈不似舞蹈,距离细瘦到只容情人间的笑语呢喃:“想要抱就直说。”


“现在想要亲。”


这是在车上待的不知道第几天,四唇相贴时,远处飞瀑腾流,不比胸腔下的两颗脏器跳动滂沱。


*


游经五国,穿越雄伟的裂谷高山,旅途惊险难忘。


回到开普敦,半天约见陈沧异国工作时的项目组同事,乐融融吃了一顿报喜午餐,和婚礼策划对过次日流程细节,时间富余,他们牵手在诺特虎克的长滩散步。


海天相接,自下而上颜色渐淡,高空大片浅蓝近白,和两人领证那天他穿着的那件净色衬衫很像。


平常的一天,他们出门吃早茶,安度随口念读店内黄历:“今日夏至,宜祈福,嫁娶,出行,修造……”


陈沧抬腕看表,“民政局开门了,一会回家拿证件。”


照相,领证,宣誓,顺当如意。


遗落钱包,陈沧稍晚离开,安度在电梯底部,仰头等他。


民政局大厅一扇天窗半张,阳光倾泻,随电梯降速,一节节照亮梯面朝她奔来。


陈沧峻立其上,视线下俯,眉眼吟笑,脚步轻快踏行,比日光更早一步到达她身边。


安度迎拥他,像紧觊觎多年的救赎,“喔,现在是合法夫妻了,一辈子都甩不开了。”


十指交扣,陈沧笑:“我们回家。”


想着,安度偏避他,给策划师发去一条确认安排的讯息,甜甜地对陈沧笑说:“明天仪式结束后,晚上也不要换衣服那么快哦,还有大事没做,要拍纪念影像。”


陈沧侃她卖关子,明煦地响应:“知道,大小姐。”


*


没有宾客,仪式轻松,教堂静美,两人面对面说出彼此誓词,签下西式结婚文书。


主婚人分别拥抱他们,诚挚说着祝福永远美满的话。


婚纱照在走停游玩中完成,绿林薄雾,巅峰白云,湖光山色留存一对情深眷侣。


清透头纱与飘袖灵动招摇,仙美身姿融进岚风,安度挽着陈沧,心满意足道:“也算一次浪迹天涯吧。”


陈沧理她鬓角偷跑的发丝,吻她眉心,像吻一个梦那样轻,低缓道:“天地可鉴。”


*


沿西海岸一路向北,直到纳米比亚,路过一条宽长花毯,一处宁静海滩背靠灌木覆盖的山峦,隔绝人群喧闹,白色软沙落满淡银。


弯月半出,明若笑靥,录影师引导陈沧坐在沙滩边简易搭建的矮台下,说:“你妻子为你准备了一个节目。”


英俊的东方面孔,中灰色西装裁他身形昂然,长腿交迭,气质沉稳地静候他的新娘出场。


梳脏辫的大胆女孩和同伴偶过,远远地吹一声口哨。


安度换一身青柚色修身轻婚纱,曼妙窈窕,小片后摆拖出一道柔和的痕迹,乌发半散,头顶秀气花环,海风徐吹,薄纱翩跹。


射灯皓光闪耀,她提裙上台,走到正中的一只立式话筒前,微作调试,对录影师轻轻点头。


安度只能看清陈沧双瞳光,她深呼吸,展取一封本就老旧,又被她刚才紧捏起皱的信函。


海浪击石哗哗,她清婉道:“这封信,献给我的丈夫,陈沧。”


“陈沧,那天值日后你问我,为什么最近总对你很冷漠,我没回答你就自己跑走了,这很没礼貌,我先向你道歉:对不起。


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想必你也听说了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我可以不在意他们对我个人身世恶意散布的谣言,却不能不在意你因为与我关系亲近,而一起处在舆论的漩涡中心。


我的处理方式不够明智,但我想,我们疏远,至少可以减少一些嫉恨吧。


可是上周五,我听见隔壁班一个漂亮女孩说她喜欢你,认真又兴奋,那一刻,我竟然很想冲上去在她面前宣誓主权,说‘陈沧是我的’。


我是不是疯啦?我问自己,你又不是物品,虽然你总说我霸道,但我也不会不经你同意就说这些大话。


陈沧哥哥,上高中以后,我已很少再这样叫你,小时候奶奶总让我这么称呼你,幼年的亲昵持续到现在,我反倒不能自如唤出。


老师偶尔会开我们名字的玩笑,外面有人传我们‘早恋’绯闻时,我会窃喜,是的,我们的友谊在我心里已经变质进化,而我希望不是单向。


可能是六岁我太无知,把你强行拉到孤儿院住了两天,被叔叔阿姨骂哭,你明明手很疼,还是牵着我,用还没恢复声音的嗓子对他们说‘我喜欢和她玩’那一刻;


也可能是我没写完作业,你开学前晚也没睡,模仿我字迹帮我补全,担心我被老师罚站那一刻;


也可能是六年级平安夜,我和奶奶说我跟团旅游,然后决定偷偷到临城找你那一刻;


……更可能是,这一年见到你的每一秒。


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纯洁的不纯洁的所有时刻,我很确定我喜欢你。


所以我不想再让自己因为外界流言,而违心别扭地藏着我对你的感情。


爱默生说‘爱情就是一个人的自我价值在别人身上的反映’,我想这更是一种兼容性的,复合的情感。


写下这些,是想告诉你,这并非基于一时情感浓度过高而产生的冲动行为,如果你也喜欢我,明天傍晚六点,我们在后门右转第叁间奶茶店见面好吗?”


迟到十叁年的表白,安度声音哽颤,泪浸得眼前一片糊,她仅辨出一抹高大身影渐近。


话筒扩音悠远依旧,她加诵普希金的《致凯恩》:“‘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我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消逝/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感/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如今心灵已开始苏醒/这时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信纸被吹得滋啦轻响,安度跳下台,独属她的暖热怀抱将她围护,一段话伏在陈沧肩头断续着说完:“在你爱我时,我也同样爱着你。即使中间我忘却了那么多年,但是谢谢你,让它幸运地留存延续,而不是关闭。”


稀拉的外国观众听不懂,只在两人相拥时鼓掌祝贺,录影师是华裔女人,她稳着手中器材,抬手抹泪。


安度情绪稍缓,用小时候说过的话掩去难为情:“陈沧哥哥,你是男的,你不许哭哦,只有我可以。”


“我没哭。”陈沧笑,眼睛却也微微发红,“但你这是性别刻板偏见。”


安度贴着他眼皮眨眼,“那允许你偷点我的眼泪。”


陈沧闭眼亲吻她,烟花棒滋滋燃放金辉,星火点点,海面如沉睡般温和平静,山影虚远,柔月挥出一道狭亮云汀,鳞光幽幽闪动。


无边无垠,执手一人,谓乎永恒。


*


一夜眠浅,凌晨安度起身,拉开窗帘,却见临海上空,东日染云,西月高照,青橙相接,天象磅礴壮观。


“哇……”


身侧长出男人手臂,陈沧也醒了,亲她耳朵尖,“不困?”


安度指向窗外罕见的日月同辉,“你看!”


陈沧不语静赏,又听她不倦地问:“陈沧,我是你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吗?”


“从来的路上就在问,有没有一百遍?”陈沧轻轻笑开,曦光朦胧,她看不到他脸上不明显的红晕。


比之前的单字答案更肯定详细:“以前是,现在是,”他说:“以后也是。”


他圈紧怀中人,“还有,是爱。”


头日他说“天地可鉴”,安度在日光彻底代覆月光前,矜重着补遗:“我也是,日月可昭。”


她的情书还有一截没念完,但好像不重要了。


二十八岁的她,在那年信纸的末尾写下:


陈沧的沧,是沧海的沧,那片海域里只有我一个人,它清澈,深沉,广阔,静柔,包容,却也热烈澎湃。


我愿意当一只海鸟,只在他的上空飞翔。


—分隔符—


正文完结。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完成于2020年6月22日 上午10:36分。


6月21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遗憾的是我没来得及赶上。


一百一十章,110,正好是陈沧生日,也算有仪式感了吧。


百感交集,一些想说的话和人物小传,放在下一章。


因正文95%采用女主视角,她的记忆有缺失和些许错乱的地方,番外会包含男主视角,作为一个小型前后传来书写,篇幅不短也不少。


谢谢,谢谢一路陪伴他们出生,成长的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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