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录事,其实就相当于文书,每日只需整理案宗,若京师生案件,则需到现场做好记录,供主簿们分析案情。
十分没有技术含量,也十分枯燥无味。
尤其是大理寺这样的清水衙门,里面的官员多数无权无势,寻不到晋升之阶,自然也没什么盼头,每日里死气沉沉,越无聊。
自那日琼林宴后,京城所有官员都知道苏锦书是季太傅罩着的人,不齿她的固然有,攀附奉承的也不少。
苏锦书抱着一摞卷宗走进审刑院,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连忙迎上来,笑成朵花儿:“哎呦这不是探花郎嘛!怎么能劳烦你亲自做这种苦力活!快给我快给我!”说着将卷宗抢过去。
另有一名二十多岁衣着清简的男人看不惯道:“要享福回家享去!咱们大理寺不养吃白饭的!”
中年男子吓得脸色更白:“张主簿,这位可是——”他指指上面,“那位的人,你说话之前过一下脑子,你自己光棍儿一条无所谓,可别连累了哥几个!”他真是服了这个张清,一副狗脾气,见谁咬谁,半点儿不会看人眼色。
苏锦书好脾气地出言解围:“谢谢宋主簿照拂,不过张主簿说得也不错,我既然身为录事,就不能尸位素餐,该做的事绝不会推辞。”说着又把卷宗拿了回来。
张清冷哼一声,觉得她秀美脸庞上的笑容甚是碍眼,拂袖而去。
到了午饭时间,大理寺内设一个小饭厅,统一供饭,只是饭菜多是清汤寡水,一眼看过去便觉十分难吃。
苏锦书打了份萝卜烧ro,看了看里面零零星星的几小块ro,yu哭无泪。
再一尝,难吃得真的哭了出来。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太招人,好几个同僚都悄悄吞了吞口水。
有人心痒难耐,上前搭话:“辛录事,你这姓倒很少见啊。”
另一人道:“哪里少见?前两年意外故去的辛平澜不就姓辛么?”
众人一时默然,辛大人是大岐的治水能臣,更是个出了名的清官好官,兢兢业业三十多年,孰料在一次洪涝灾害中,不幸落水身亡,尸骨无存。
苏锦书眉眼微动,低头努力下咽。
松烟提着个食盒走进来,一眼看见苏锦书,笑道:“辛公子,我家大人今日在鹤颐楼用膳,尝了几道菜觉得味道尚可,命小的送过来给您尝尝。”
松烟内心已将她视作季棠的新欢,态度比之前恭敬许多。
听到的人都神色微惊,看来季太傅对这辛见青果然不一般。
苏锦书喜笑颜开,忙不迭接过来:“多谢松烟,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晚上亲自过去道谢。”
晚上……众人的神色都怪异起来,她长得这般花容月貌,由不得人不想歪。
张清再度冷哼一声,愈不屑:“以色事人,巧言令色。”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苏锦书面色不变,大方地将珍馐拿出来,和众人一同分享。
用过午膳,有人来报,说是城南一户民居内出了件凶杀案,死者形状凄惨,案件有诸多可疑之处。
张清准备动身前往探查,苏锦书跟将出来,笑道:“张主簿,可否带我同行?”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顺眼,冷言冷语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听说这死者面目狰狞可怖,你到了可别吓得哭出来,堕了我们大理寺的脸面!”
苏锦书面色丝毫不改:“主簿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出息。”说着粲然一笑,晃得人眼晕。
张清嫌恶地转过头,飞也似地往前走。
案地离大理寺不大远,加上官署预算紧凑,车马费更是少得可怜,只能步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