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已经放亮,细雪纷飞,黑水寨后山有一处突出的悬崖,悬空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这里就是鬼门崖,在悬崖边上建造了一处石屋,最开始就是用来处罚出卖黑山的叛徒。
一旦有人叛变,落在黑山手里,便会被关进石屋里,这边的铁门紧锁,而面朝悬崖的那边却是一道木门,可以随时打开,打开之后,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关进鬼门崖之后,不会提供食物和水,要么活活饿死在里面,要么就自行跳进深渊,结束折磨。
这是周鸿基自己想出来的点子,按照他当年的说法,即使是叛徒,也曾有过兄弟之谊,他一介读书人,重情重义,不希望看到曾经兄弟的鲜血,所以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惩处。
不过比起在鬼门崖忍受饥饿折磨,还不如一刀来的痛快。
石屋早已经被皑皑白雪包裹,路口有卫兵把守,没有大当家的同意,那是谁也不能踏进鬼门崖一步。
沈玄感踩雪而来,拿出了周鸿基开出的路条,通行过后,缓步走到石屋前,透过铁栏杆,可以清楚地看到盘膝坐在里面的轩辕冲。
这样的时节,天寒地冻,石屋还不是四面围起来,这边只是一排铁栏杆,寒风可以轻易灌进去,身体如果不够健壮,一旦天气太过寒冷,等不到饿死,就要被冻死在这里面。
轩辕冲的四肢都被铁链铐着,听到脚步声,才微扭头看过来,见到沈玄感,并没有显出意外之色,依然是面不改色。
沈玄
感丢了一只酒袋子进去,轩辕冲也不犹豫,拿起酒袋子,双手抬起,灌了一大口,这才淡淡笑道:“你还能给我送一袋酒来,也算对得起这些年的兄弟之义了。”
“为何要这样做?”沈玄感穿着厚厚的棉服,竟是直接在雪地坐下,透过铁栏杆看着石室内的轩辕冲,轻叹道:“我告诉过你,宴无好宴,你前来赴宴,不会有好结果。”
轩辕冲没有回答,凝视着沈玄感,反问道:“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沈玄感平静道:“你是想知道,山上的那只内鬼,是不是我?”
轩辕冲只是盯着沈玄感眼睛,没有说话。
“这次的罪证,是杜子通手下人所得。”沈玄感淡淡道:“如果那幅地形图不是你派人送出,那么你们黄土寨是否另有人与官军勾结?地形图是杜子通交给大当家,那么是不是杜子通自己准备的地图,用来作为陷害你的证据?你很清楚,杜子通自以为骁勇善战,也一直觉得该由他来领兵,这些年你的风头完全盖住了他,他对你的嫉恨已经很深。”顿了顿,才继续道:“d盎然,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可能。”
“什么?”
“所谓的罪证,是大当家和杜子通联手伪造。”沈玄感镇定无比,缓缓道:“杜子通有勇无谋,目不识丁,这样的计策他想不出来。那幅地图画的详细无比,以杜子通的能力,没有本事画出那样的地图,反倒是大当家,他是读书人,而且对山上的地形据点了若指掌,如果说那幅地图出自大当家之手,并非没有可能。”
轩辕冲微仰头,若有所思。
“你我心里都清楚,大当家担心你惦记着头把交椅的位置,杜子通嫉恨每次出兵乃是山上的布防都由你来决定。”沈玄感轻抚胡须,凝视轩辕冲道:“他二人联手除掉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轩辕冲终是淡然一笑,道:“你说的,只能怀疑是他们设计将我打为内鬼,却不能证明你不是内鬼。上次夜袭,必然是有内鬼出卖,内鬼不是我,也不可能是大当家。如你所言,杜子通有勇无谋,他喜欢这种打家劫舍无所顾忌的日子,所以他是内鬼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反倒是你沈玄感,心思深沉,让人看不透,未必不是内鬼。”
“昨晚酒宴上,为何你不当众揭穿,我事先已经告诉你诛杀轩辕的计划?”
轩辕冲摇摇头,道:“你今日前来,当然不是为了送酒。”
“昨晚擒拿你之后,他们立刻便要攻入黄土寨。”沈玄感道:“不过杨世信早有准备,斩断了吊桥,死伤几十名弟兄。眼下黄土寨已经反了,他们希望你出面让黄土寨的弟兄缴械投降。”
轩辕冲笑道:“这也正是昨晚他不杀我的缘故?”
“他不杀你,可是你却在求死。”沈玄感凝视轩辕冲,平静道:“其实我告诉你计划的时候,你心里已经相信,而且你有无数的方法避过这次劫难。但你却依然孤身赴宴,想必那坛酒内有毒,你也是一清二楚。”皱起眉头,沉声道:“明知必死,却依然赴死,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