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利大军三日之内就能抵达,要在这短短三天之内将贺骨各帐的所有人全都撤到山上,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骨的疆域虽然比不得真羽部辽阔,但也是漠东三部之一,许多偏远的部众,三日之内甚至无法赶去通知。
贺骨的主力兵马都是从各帐挑选出来的精锐,如果撤到山上,自己的家人却被弃之不顾,自然会让军心浮动,甚至因此而引起兵变也是大有可能。
最要紧的正如秦逍所言,铁山虽然是一座宝藏,但却是一座石山,山上草木不生,有的只是不能吃的矿藏,如果铁瀚真的下定决心荡平贺骨,那么将铁山围困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漠南诸部大都跪伏在铁瀚的脚下,物资充沛,只要铁瀚决心围困铁山,契利根本不必担心后勤供给不足。
“照你这样说,我们该怎么办?”提出退守铁山那人盯着秦逍问道。
秦逍神情严肃,道:“这是贵部生死存亡之事,我一个外人,本不该多嘴。但阁下既然询问,那我就信口开河了。契利数万大军杀来,贺骨与其力量悬殊,若说有选择,无非是撤离避开契利,又或者下定决心一战。可是大漠虽大,贺骨又能撤到哪里去?你们又甘愿丢下故土撤走?如果不撤,就只有与契利一战,既然决定要战,那就必须有必胜的信念。”顿了顿,叹道:“我知道贺骨人性情坚毅,但这次力量实在悬殊,人们心中难免会有些慌乱。这两天我在营地里走了走,看得出来,大家士气低落,都觉得不可能是狼骑兵的敌手。”
在场众人神情都凝重,毕竟身为各帐首领都是信心缺失,更不必说普通的部众。
“提升士气,让大家拥有必胜的信念,是诸位眼下必须要做的。”秦逍环顾众人,缓缓道:“既然那晚杀的狼骑兵丢盔弃甲,也就证明他们不是不可战胜。咱们贺骨上下齐心,誓死保护自己的家园,而契利麾下的兵马虽众,却还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弱点?”可敦立刻问道:“什么弱点?”
秦逍道:“可敦,据我所知,杜尔扈部这些年虽然迅速崛起,但一开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部族,漠南比他们强大的部族不在少数。铁瀚确实是草原枭雄,征服了漠南诸多部族,麾下的兵马也是越来越多,看起来更是兵强马壮。可是大家想过没有,铁瀚虽然兵马众多,但真正甘愿为他赴死的又有多少人?铁瀚结仇众多,这次出兵当然不可能倾巢而出,留在汉庭保护后方的兵马,也一定是杜尔扈的嫡系,如此一来,契利麾下真正属于杜尔扈嫡系的兵马就不会太大。”
立刻有人道:“这话我赞同。契利虽然带来数万兵马,但大部分都是被他吞并的诸部青壮,并非是杜尔扈人。”
“不错。”秦逍道:“任何一个部族被吞并,都是经受过血与火,这些兵士中,许多人的亲眷很可能就曾死在杜尔扈人的马刀之下。他们被征召出兵,只是迫于铁瀚锋利的马刀,可是在他们内心,真的愿意为铁瀚献出生命?”
这话一说,殿内凝重的气氛开始轻松不少,众人也开始活络起来,互相交头接耳。
草原部族的礼仪当然不像大唐那般严苛,朝会之时,大唐臣子自然不可在大殿窃窃私语,否则很容易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但草原部族议事,互相之间交流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会因此而获罪。
“向恭说的不错。”有人道:“契利兵马虽众,却是从各部强行抽调的青壮,如果战事顺利,他们自然是如狼似虎,可是一旦我们厮杀到底,那些人必然会军心动摇,未必会和我们战到最后。”
“铁瀚征服诸部后,出自杜尔扈的兵马待遇最好,军中将领也几乎都是杜尔扈人。”有人道:“其他诸部的兵马往往都是被当做炮灰冲在最前面,而且待遇远远及不上杜尔扈人,他们心中肯定早就有怨恨。”
秦逍道:“所以我们不必被他们人多势众所吓到。咱们只要上下齐心,决心赴死守护铁山,并不是不能击退狼骑兵。”抬头看向可敦,道:“可敦已经准备与真羽部结盟,而贵部与步六达人亦是盟友,如果他们都能携手抗敌,这一次贺骨一定可以将契利赶出漠东,只要给予他们重创,让他们知道锡勒诸部不好惹,至少可以换来数年的和平时间。”
秦逍这一番话,让心情沉重的众人精神一振。
本来大家见到可敦召来的只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唐国人,打心眼里便瞧不上,毕竟一个年轻人又能有什么谋略,而且秦逍身型单薄,在崇尚健壮的草原人眼中,和废人没什么区别。
可是秦逍这一番话说下来,众人都觉得此人虽然年轻,但见识却不浅。
挛鞮可敦幂罗下那双狐媚的美眸更是显出赞赏之色。
“步六达人不必指望。”有人道:“他们虽然和我们结盟,但结盟是为了对付真羽人,契利大兵压境,步六达人并不需要遵守盟约出兵。”顿了顿,冷笑道:“我倒以为他们会躲在一边观战,如果我们和契利两败俱伤,他们说不定会杀过来,趁机攻打铁山。”
秦逍淡淡道:“自然有这个可能,可是他们这样做,对他们有害无利。草原人重信诺,他们与贵部是盟友,不出兵助战已经会让锡勒诸部有看法,若是趁机袭击自己的盟友,必将遭人唾弃。这一战是锡勒人和图荪人的战争,关乎着漠东所有锡勒人的生死存亡,谁若趁火打劫,必将成为整个锡勒诸部的公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