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庚微眯着眼睛,面色平静地盯着前方那巍峨的皇城,但情绪却是异常复杂。
作为京都九门卫署的将军,他不但熟悉京城九门,对皇城的城门同样熟悉,知道如果城门紧闭,即使五千兵马尽数集结于丹凤门外,面对如此坚固厚重的城墙,冲上一年也不可能杀进皇城。
他当然知道,大唐立国至今,自己是第一位领兵杀到皇城的大唐将领。
他当然更加明白,当他将刀锋指向皇城的那一刹那,就回不了头。
能够镇守京都九门,统帅京都卫戍军,唐长庚当然不是仅仅依靠国相的提携,他的才干和智慧也足以让他在这个位置上胜任多年。
国相真正的心思,别人不知,他却是一清二楚。
对于夏侯家来说,圣人的安危确实关乎到夏侯家的兴衰,圣人三个月不曾露面,作为圣人的亲兄长,当朝首辅都不能知道圣人目前的情况,这当然是一件匪夷所思同时也是极其严峻的事情。
无论宫中发生什么变故,无论圣人现在生死如何,夏侯家都不可能等下去。
道理很简单,一旦公主殿下得到了传位诏书,夏侯家将迎来灭顶之灾。
当今圣人是如何上位,国相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当然知道麝月公主一旦重演当年的一幕,夏侯家立时就将陷入绝境,即使到时候夏侯家依然可以起兵,但到了那时一切都已经太迟,因为麝月公主不但拥有传位诏书,亦有正统的大唐血脉,公主一道旨意,就足以将夏侯家打为叛逆,没有了当今圣人的护佑,夏侯家根本无力与整个大唐为敌。
所以国相没有时间再等下去,必须先下手为强。
如果攻破皇城,圣人安然无恙,夏侯家就是护驾有功,势力自然更是无人可以抵挡。
若是一切如国相所猜测,圣人身陷绝境,甚至已经薨逝,那么国相却可以趁机血洗皇宫,甚至造成公主死于乱军之中,到时候控制京都,由谁坐上皇位,自然是由夏侯家说了算。
对国相来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唐长庚猜不到最终是怎样的局面,甚至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他也无法预料,他只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违抗夏侯家的命令,也同样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然而时局已经容不得他想太多。
比起让宫中那股势力成事,唐长庚当然希望夏侯家最后能够胜利,毕竟自己到时候是功臣,夏侯家如果要收揽人心,时候当然不会亏待自己。
武-卫军兵分四路,北面的重玄门守军最为薄弱,所以调配到重玄门那边的兵力也是最少,五千兵马,唐长庚亲率两千兵马直接来到丹凤门,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清楚,这点兵马,根本不可能对皇城造成什么威胁,同样也不会给龙鳞禁卫带来任何的震慑,唯一的指望,就只能是驻守在京郊的神策军。
他也相信神策军能够如约在天亮之前抵达,为此他已经下令京都各门,只要城外出现的兵马打出正确的暗号,就可以放他们入城。
神策军一旦及时增援过来,那么围城的兵马就十倍于守军,即使龙鳞禁卫骁勇善战,但武-卫军和神策军同样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以霸道之势给予守军震慑,务必要压的皇城的兵马投降而出。
他知道这场交锋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延。
大唐早已经不复鼎盛时的荣光,强敌环伺,即使在大唐境内,诸多地方势力也是蠢蠢欲动,一旦围城之战陷入僵持,消息向天下传扬,势必天下震动,到时候这天下将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唐长庚都无法想象。
两千武-卫军已经兵临丹凤门下,列成队形,广场虽然空旷,但居高俯瞰,两千兵马也是密密麻麻如同蚂蚁。
唐长庚抬起手,示意兵马停下,随即做了个手势,前排不到两百名骑兵立刻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绳,按住佩刀,随即听得唐长庚沉声道:“盾!”
骑兵后方的盾牌兵井然有序地从战马的缝隙中穿过,迅速上前,手执巨盾,眨眼之间,已经组成了一道宛若铜墙铁壁般的盾墙。
全军只有唐长庚一人骑在战马上,仰首望着城头,看到城头的禁卫军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就像往常一样,几步一岗,似乎城下根本没有人。
龙鳞禁卫的冷静,却是让唐长庚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