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这队有七条船,一条在前,其他六条呈扇形分列在后,瞧那架势,已经做好了随时靠近过来的准备。
许多海寇手中转悠着铁钩,那是海寇最常用的工具,一旦接近商船,就会抛钩勾住商船的船舷,随即可以迅速拉扯接近,只要两船相近,海寇便会直接跳船登上商船。
“在下虎神堂姜大爷手下乔思罗!”乔老板冲着对面一拱手,高声道:“不敢动问是哪路当家的?”
却见到领头的海寇船船头,出现一名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身材高大威猛,但脸上却带着一只青铜面具,宛若狰狞恶鬼,无法看见面貌,而他手下到了喽啰,也都是蒙着面,只漏出眼睛。
乔思罗知道海寇们的规矩,如果对方蒙面不露脸,那就只是求财,只要商船不反抗,海寇也不会滥杀无辜。
最怕的就是海寇直接露脸,出现这种情况,往往货物被抢,商船上的人也无法活命。
“弟兄们最近有些拮据。”青铜面具人声音也是洪亮异常,向这边道:“乔老板,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拿人钱财为人办事,不过这次就算兄弟们欠你一份人情,只要乔老板愿意和咱们做朋友,日后我们会亲自登门道谢。”
乔思罗临危不乱,笑道:“当家的,既然都是江湖中人,那我也有话直说。姜大爷吩咐过,这趟买卖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虎神堂的名头以后就再也无法混迹江湖。”抬手道:“今次与诸位相遇,也是缘分,酒钱肯定是要奉上的。当家的开个价,兄弟我这边尽量筹措,就算手头上不足,回到杭州禀报姜大爷,姜大爷肯定也不会少了弟兄们的酒水银。”
“痛快!”面具人笑道:“乔老板是个明事理的人。不过我手下弟兄多,胃口不小,老兄也多担待一些。”抬手一划,道:“这三条船和船上的货物,就当是兄弟向你相借,等日后发达了,肯定加倍奉还。”
乔思罗笑道:“当家的是连船带货都要拿走?”
“三条船上的货物就不说了,客商加上水手杂役,一共是一百七十六号人,应该没有说错。”面具人道:“我的船比不上老兄的商船舒适,不过一条船乘坐四五十号人肯定是没问题。老兄若是答应,我这边腾出四条船给你,你领着商船上的所有人换船,掉头回杭州如何?”
乔思罗心下一凛,知道自己猜想的并没有错,这伙人对自己这边的底细了若指掌,知道今次是凶多吉少,却还是仰首哈哈笑道:“当家的开价比天还大,这不是要船要货,而是要乔某和虎神堂的性命。我要是连船带货都交给当家的,回去之后,必死无疑,跟着我的这些弟兄也没了生计。虎神堂蒋大爷急公好义,十几年来一直帮客商跑船,养这几百张口,大家都指着虎神堂的名头混饭吃。这次如果折了买卖,空手而归,虎神堂的摘牌自然要摘下来,从今以后,几百张口就无粮可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面具人也是笑道:“不跑船,还可以做其他行当。虎神堂能人众多,自然能找到其他出路。”
乔思罗身边一人怒道:“你说另找出路就另找出路?真当虎神堂的弟兄们怕你们不成?横竖都是没活路,大家血拼一场,同归于尽!”
面具人叹道:“人的性命只有一次,为了保护一点货物,就要将性命送在这里,真是不值当。”
“人命虽然只有一次,但咱们这些人做的就是刀口上的买卖。”乔思罗淡淡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接了这笔生意,不送到目的地,咱们就没脸混下去。当家的,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不值钱,如果阁下真要欺人太甚,我们也只能拼死一搏。常言道得好,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你既然事先打探了咱们的底细,应该知道,我手下有上百名愿意以命相搏的弟兄,真要打起来,你手下的弟兄只怕也会损失不少。”
面具人道:“如果以命相搏,确实会两败俱伤。”
“所以当家的也没必要为了一点货物就让手下弟兄死在这里。”乔思罗道:“既然是开价,那就要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当家的不该狮子大开口。我的意思,船和货物肯定不能交出去,但是酒水银大家可以商量。哪怕这次我们白跑一趟,甚至亏损一些,只要当家的和你手下弟兄满意,咱们也算是交了朋友。”
面具人摇头叹道:“这三船货物,价值少说也是价值几十万两银子,你们是给不了这个价钱的。”抬头看了看天色,犹豫一下,才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次我既然和弟兄们出来了,就不会半道而废。”抬起手,做了个手势,海寇船上立时就响起了号角声,随即商船的众人便看到七条海寇船上的有不少箭手走到船头,弯弓搭箭,对准了商船。
乔老板和水手们都是大吃一惊。
海上的盗寇虽然凶狠,但却很少使用弓箭,一来是在海上制作弓箭实在很困难,即使登岸暗中收购,大唐施行刀狩令,那是严禁兵器弓箭在民间流通,海盗也很难找到卖家。二来要训练一名箭手着实不容易,即使是官兵,擅长弓箭的箭手也并不是太多,在行伍之中,优秀的箭手无论是地位还是待遇,都比普通士兵要高出不少,海上盗寇自然也没有余力去训练出优秀的箭手。
可是现在这支海寇的箭手却着实不少。
更让乔老板吃惊的是,他看的清楚,那些箭手弯弓搭箭,箭矢前端却并非锐利的箭簇,而是裹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显然是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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