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轻声道:“那你可记得,诛杀绣衣使者之后,不到一年,先帝就驾崩了?”
“记得。”麝月黯然道:“出了那事之后,好像也就过了七八个月,父皇就殡天了。”顿了顿,看着秦逍,见秦逍也是神情凝重,不由问道:“你是不是发现这件事情有什么蹊跷?”
“先帝殡天之前,是否身体一直不好?”
麝月点头道:“其实父皇在病榻上躺了一年多。父皇身子确实不是很好,但也并非像传闻之中所说的那样孱弱。我记得任大公教了父皇一套养生的功夫,只要每日坚持,可以强身健体。”
“先帝可曾习练?”
“有的。”麝月道:“父皇不但自己练,也带着我一起练。而且父皇的身子却是变得好起来,气色也是很好。可不知为何,父皇殡天前一年,他的身体突然急转直下,我让父皇陪我玩的时候,他总是一副疲倦之色,说身体疲乏......1说到这里,微一沉吟,才道:“直到后来身体越来越弱,甚至连走路都成问题,所以只能卧榻休养。”
秦逍道:“是圣人一直伺候在先帝身边?”
“是。”麝月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缓缓道:“父皇卧榻之后,她亲自在跟前服侍,而且为父皇批阅奏折。”蹙起眉头,想了一想,才道:“那段时日十分艰难,不但父皇身体虚弱,长宁也突然患了一场大病,身体发烫,持续了大半个月。那场大病过后,她就沉默寡言,每天呆坐着,谁和她说话她都不理会,只有在我身边,才会黏着我,却也不说话。”
秦逍想到长宁公主,轻声问道:“长宁公主是因为那场大病,所以.....1
麝月点点头,道:“那年长宁才五岁,本来我们都觉得慢慢调理总会好起来,可是.....可是她从那以后,虽然样貌身形在成长,但智慧却似乎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
“御医也看不出是什么缘故?”
麝月摇头道:“这么多年来,御医看了,我也派人寻访名医诊治,却都看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为了长宁,我当年也不会明知圣人是在利用我,我还要被她利用。”
秦逍道:“先帝卧榻之后,无法理政,圣人协理朝政。也正是在先帝卧榻的时日,下了诛杀绣衣使者的旨意。”凝视着麝月迷人的眼眸,轻声问道:“你觉得那道旨意是否真是先帝所下?”
麝月并没有意外,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那道旨意是圣人假借父皇的名义颁下,是为了铲除父皇身边的亲信?其实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不过那件事情处理的太干净,事后没有留下痕迹,而且自那以后,宫里连绣衣使者这几个字都不能提及,我没有任何证据,自然不能确定一定是圣人所为。”顿了顿,更是低声道:“不过圣人协理朝政的那一年多,朝中确实有大批官员被罢免,也有许多官员被提拔,现在想来,那也都是圣人为了坐上皇位事先做好的部署。”
“所以为了控制内宫,诛杀任侍天等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秦逍此刻心中已经了然,知道当年在宫内不为人知地发生了一次大地震,当今圣人在宫内大肆剪除异己,为了将先帝掌控在手中,是以必须要将任侍天等人诛杀。
绣衣使者被诛杀,并非是叛乱,恰恰是因为对先帝太过忠诚。
只是当今圣人只怕没有想到,当年她控制内宫,掌控先帝,多年以后,自己却遭到了别人的控制,同样也被别人作为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工具。
“先帝殡天之前,宫内的绣衣使者被诛杀,此外还有一桩大案。”秦逍道:“你可知道海陵侯?”
“海陵侯?”麝月一时倒没想起来,思索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是说海陵苏家?”
“正是。”秦逍道:“扬州海陵苏家。先帝殡天前几个月,有一道旨意是专门诛杀海陵侯苏家。据说罪名是海陵侯勾结海寇,意图叛乱。朝廷颁下一道旨意,诛灭海陵苏家五族。”
麝月道:“我记起来了,海陵侯苏家,那是丽贵妃的娘家。不错,姽婳娘娘是苏家人,海陵苏家被封候,就是因为丽贵妃受宠,父皇爱屋及乌,才封了他父亲为海陵侯。”
“姽婳娘娘?”秦逍身体剧震,显出骇然之色。
他当然知道姽婳娘娘是谁。
秋娘当初进宫,就曾在姽婳娘娘身边伺候,也正是因为那段经历,秋娘才与慧姐姐相识,更是互相照应,亲如姐妹。
直到今时今日,秋娘和慧姐姐依然念着姽婳娘娘的好。
秦逍还记得,姽婳娘娘当年怀有身孕,秋娘在姽婳娘娘有孕之后被调走,慧姐姐倒是留了下来,可是姽婳娘娘却突然染上重病,而且导致流产,最终也因病过世。
他万万没有想到,海陵侯苏家,竟然与姽婳娘娘是如此亲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