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涯眼角微跳,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贫道方外之人,确实不该坐在那张椅子上。”洪天机轻笑道:“只是贫道早就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此人的血脉,比之你誓死效忠的那位天子还要纯正!”
魏无涯却是不动声色,含笑道:“道尊是指麝月公主?”
“当然不是。”朱雀淡淡道:“麝月身上虽然流淌着李氏皇族的血脉,却也有夏侯家的血液,沾染了夏侯家不洁之血,麝月的血统已经不纯正,也不配坐在那张椅子上。”
魏无涯摇头笑道:“道尊似乎忘记了,当年圣人登基之后,李氏皇族意图谋反,早已经被清理干净。皇族之血,当今之世,只有麝月和长宁两位公主,除此之外,再无李氏皇族血
脉。”
“你错了。”朱雀道:“这世间,至少还有一位纯正的李氏皇族血脉。”
魏无涯虽然极力掩饰情绪,但此刻脸色却有一丝丝不对劲。
若是换作普通人,魏无涯情绪上的微小变化,很难被看出来,但道尊何等人物,自然是看出来,轻笑一声,问道:“老友难道想到是谁了?贫道只以为这天下无人知晓,此事乃是天大的隐秘,却想不到老友似乎已经知道端倪了。”
魏无涯微一沉吟,终于问道:“他人在何处?”
“等到大局定下来,贫道自会让他进京。”洪天机道:“只是有一事却很遗憾。”
魏无涯“哦”了一声,问道:“何事?”
“老友只怕无法见到他登基的那一天了。”洪天机轻叹道:“老友尽管放心,贫道不会让大唐灭亡,恰恰相反,贫道是要再造大唐。”陡然间长啸一声,这一声长啸宛若惊雷,震得屋瓦俱响,寝殿之内的宫灯蜡烛竟然被这长啸之声震得全都熄灭,本来寝殿一片明亮,这一声长啸中,转眼间已经是昏黑一片。
魏无涯料想不到洪天机竟然使出这一手,双臂展开,十指呈勾,宛若鹰爪,闭上眼睛,竖起耳朵聆听动静。
这寝殿四周都是厚重的石壁,为了确保圣人的绝对安全,寝殿四周并无窗户,整座寝殿封闭得严严实实,此刻却又正是深夜时分,宫灯蜡烛一旦熄灭,殿内却是伸手不见五指。
“贫道的伤势,已经在四年前便即大致痊愈。”黑暗之中,只听得洪天机缓缓道:“近二十年来,贫道一直不敢忘记老友当年所赐。贫道虽然方外之人,但执念太深,若是此段仇怨不结,这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魏无涯如同石像一般,动也不动,屏住呼吸。
“当年的仇怨,贫道要亲自来了结。”洪天机叹道:“但贫道有自知之明,耗费了尽二十年的光阴疗伤,武道之上并无多大进展,倒是老友久居深宫,不必为外事所扰,可以清净修行,贫道的修为,只怕难以胜过你。”
魏无涯终是淡淡笑道:“所以你想废去我的眼睛,占得先手?”
“你我都是大宗师境,修为相近,如果全力以赴,只怕这一战要旷日持久。”洪天机的声音并没有固定的方向传来,一时在前方,一时又在侧边,有时甚至出现在身后,但语气却是平静自若:“贫道十年前就寻思今日一战,寝食难安,却在一天夜里忽然想到,如果贫道在伸手不见五指之处苦修,是否就可以不必再使用眼睛?老友如果失去视线,是否就落了下风?”
魏无涯笑道:“夫子当年评价道尊智略过人,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一语中的。若论狡猾,这世间还真是没有几人能及得上道尊。”身形陡然一闪,轻飘飘地向左侧飘去,在黑暗之中,拍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