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九月的时候,正是宁化港最为繁忙时候,往来的商船不计其数,居高俯瞰,可见港口的船只密密麻麻,宛若蚂蚁一般。
不过之前因为辽东水师的惨败,再加上数艘辽东商船被劫,于是便有许多消息在宁化港散布。
传言说当年在海上肆虐的海盗们卷土重来,而且众多海盗势力在一位枭雄的领导下,组成了联盟,因此也聚集了一支庞大的海盗舰队,这支舰队的强大,连辽东水军也被一夜之间摧毁。
这样的传言越来越多,再加上江南那边最近很少有商船过来,于是不少人甚至觉得这传言不虚,不少船只都不敢离港。
海上风险太大,一艘商船价值不菲,许多船主可能要在海上打拼多年才能添置一艘商船,船只对他们来说就是命根,如今正是海上凶险时刻,即使少挣些,暂时也是尽量少出港。
为此众多船主甚至找到负责官吏宁化港的海泊司分署,希望官府能够出兵剿匪给,尽早恢复海上的太平,如此才能让海上贸易往来流通。
东北海泊司隶属于安东都护府,在东北各处港口都设有分署,每个分署又设一名署令和署尉。
署令负责管理港口船坞的经营,署尉隶属署令的部下,负责统领港口的兵马,以确保港口的安全。
宁化港是仅次于长生港的大港口,所以署尉麾下有四五十名兵士,甚至还有两条官船,这些兵士清一色都属于水军的,却不受辽东水师节制,隶属于海泊司的人。
不过两条官船也只是作为巡港之用,根本无法用于海上作战,聊胜于无而已。
龙锐军控制辽西之后,对辽东军势力进行了大肆的清洗,上层文官武将固然做了天翻地覆的变动,辽西所辖诸县也都进行了人事调动。
宁化港海泊司分署的署令蒋睿一开始日夜担心受怕,只等着广宁的调令过来。
他虽然不算是辽东军出身,但受安东都护府辖制,也是靠着辽东军吃饭,诸县的县令都被清理,他一直觉得接下来肯定要轮到自己,为此甚至早早打点好了包裹,准备随时卷铺盖走人。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上面的调令始终没有过来,就似乎将他遗忘一般。
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署令,但管着宁化港,着实是个肥差,每年少不得有诸多孝敬送上来,所以分署的官吏和兵士,打心里还真是不愿意失去这份差事。
上面没有调动,蒋睿也就只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之前海上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清楚,船主们找过来希望他能向上禀报,让官府派兵剿匪,他满口答应,但却根本不敢往上禀报一个字。
虽然隶属于海泊司,但宁化港在辽西的境内,宁化分署大小事务,却也还是要向广宁那边先行禀报。
他一直担心广宁那边一道公文就见他调走,只盼着那边忘记自己的存在,自然不可能真的向上禀报,让上面知道自己的存在看,反正能拖一天就是一天,决计不会主动暴露。
但此刻看到眼前的年轻人,他心虚不已,寻思着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
本来一如既往坐在简陋的衙署里喝茶,这年轻人就突然出现,而且直接拿出了一道公函,上面写明这年轻人是奉命前来调查关于海上盗寇之事,分署上下必须全力配合,落款处也直接盖上了辽西郡丞的大印。
对蒋睿来说,辽西郡丞当然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此人受命而来,自然要小心伺候。
他现在只担心,这年轻人除了调查海寇事宜,是否也是顺便来将自己调离,如果说这年轻人是奉命前来取自己而代之,蒋睿可是一定也不会觉得奇怪。
“郡丞大人既然有令,卑职这边自然是听从调派。”蒋睿小心翼翼道:“不知大人准备如何着手?卑职这边又能帮上什么忙?”
年轻人身着粗布衣衫,戴着一顶在东北极常见的宽帽,顶多也就二十岁上下年纪。
“听说这几天有不少江湖中人雇船离港?”年轻人气定神闲,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沉稳,甚至显得不怒自威:“蒋署令这边可有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