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却是端起酒杯,凝视着血液般的葡萄酒,道:“你可听过血阎罗?嗯,应该没有听过。”
“血阎罗?”澹台悬夜后背生寒,道:“那是什么毒药?”
圣人抿了一口葡萄酒,道:“自然是天下奇毒。当年连令狐长乐都难以应付,你自然更不可能抵抗。”
澹台悬夜眼中划过骇然之色,随即显出凛然杀意。
圣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笑道:“你与东极天斋合谋,欲图害死朕,但最终因为朕腹中怀有承运,虎毒不食子,你终究没有对朕痛下杀手,转而除掉了洪天机,挟持朕为傀儡,掌控朝政。”虽然嘴角带笑,但眸中却是冷厉无比,缓缓道:“以你的实力,现在要杀朕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没有朕,你也必死无疑。”
澹台悬夜眼中显出怨毒之色,握紧拳头的手背青筋暴突。
厅内一时间死一般寂静,两人的呼吸对方都能清晰可闻。
“圣人乃是天子,竟然愿意与我这样的草莽匹夫同归于尽。”澹台悬夜忽然笑道:“我是该感到荣幸吗?”
圣人也是淡淡笑道:“若是没有天子之实,又何惧粉身碎骨?”
“你在酒中下毒。”澹台悬夜道:“你早就在葡萄酒中下了毒药。袁凤镜离京的那天,你就让我共饮,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中了毒。”
圣人叹道:“袁凤镜弃朕而去,朕总要想办法自保。他离开之时,你自然以为已经将朕牢牢控制在手中,没有魏无涯,没有袁凤镜,你便自认为朕的生死已经操纵在你的手中。实际上你所想也并不错,他们不在了,朕与宫中的婢女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唇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平静道:“也正是在那种情势下,朕才等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你和我同饮一壶酒,而且是你率先饮下。”澹台悬夜苦笑道:“所以你为了让我没有防备饮下毒酒,自己先饮毒酒?”随即摇头道:“你有解药在手,倒也无妨。”
圣人笑道:“京畿宫廷都在你手,我除了这个把柄,又有什么能够自保的办法?澹台,你也不必怨怒,更不必恨朕。朕并不想让你死,而且朕也很害怕死亡。如你所言,只要你我同心,这大唐依然是我们的江山。而且我=朕可以对你承诺,等有朝一日我真的死去,这大唐江山便会交到你儿子的手中,大唐的天子,将会是你澹台的血脉。”
澹台悬夜眼角抽动。
“你可以选择现在与我同归于尽。”圣人道:“不过你我死后,你的血脉也将断绝......,只是既然死去,身后事我们也就不必多操心了!”
澹台悬夜冷笑道:“你果然是蛇蝎心肠。”
“狼子野心配上蛇蝎心肠,岂不是绝配?”圣人也是冷笑一声,将杯中酒推向前,道:“你是选择与朕一起赴死,还是饮下这杯酒缓解毒性,就由你自己做出选择。朕只想告诉你,血阎罗的毒性如果不及时压制,你很快就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你想活下去,每个月便从朕手中获取解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冷声道:“你如果听朕吩咐,这一辈子自会享尽荣华富贵,你的儿子最终也会继承大位。当然,宫中佳丽也任由你取舍,朕不会在意。但是你体内的毒,朕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彻底解除,你此生都要跪服在朕的脚下,成为朕身边的一条狗。”
澹台悬夜身体发抖,眸中的寒意宛若冰霜。
圣人却是并不在意澹台悬夜的反应,而是抬手拿起朱亳,挥毫写字,片刻之后,又打开案上的一只盒子,却是从里面取出了玉玺,盖上玺印,这才抬头看向澹台悬夜,淡淡道:“令人将这道旨即刻送往柔玄镇,颁旨太史存勖,令他抽调一万边军南下,由他的副将张渚统领,助你攻打徐州。你可以让钦使告诉太史存勖,这道旨意确实是朕的意思,如果他抗旨不遵,朕不但要将太史弘斩首示众,而且太史家将以大唐叛贼之名遗臭万年。”
澹台悬夜一怔,圣人继续道:“你自己准备一下,两日之内必须启程赶往豫州。到了豫州,不必急着去打徐州,先稳住豫州的局面,豫州刺史赵陀背叛了朝廷,若是他还留在豫州,你可以在出兵徐州之时,用他的人头誓师。”
澹台悬夜听得圣人旨意明确,眼前这人似乎真的回到从前君临天下的样子,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圣人皱眉道:“你还没有想明白?”
澹台悬夜低头微一沉吟,终于走上前,端起案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尔后才拿过那道颁给太史存勖的圣旨,问道:“江南那边是否要调兵迅速增援?”
“如果太史存勖遵从旨意抽调兵马南下,你大可以等候边军抵达,合神策军与边军两部人马出击徐州。”圣人道:“如果太史存勖真的不顾太史弘的生死,违抗旨意,你便以神策军攻入徐州。不过一旦开始攻打徐州,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最多一个月之内必须拿下徐州。麝月无论生死,你都将她带回京都。”看着澹台悬夜眼睛道:“江南三州,朕自有安排!”
澹台悬夜忍不住道:“只靠紫衣监的人,无法控制江南,如果你......圣人要切断江南对麝月的支持,就必须尽快调派兵马前往控制。如果神策军都用来攻打徐州,便无其他兵马可调。”
“谁说无兵可调?”圣人冷笑道:“朕手里还有一支大军随时可以调动,江南就交给这支兵马。”
澹台悬夜一怔,但马上就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讶道:“圣人是说裴孝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