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不讲?”
“老奴睡着了!”
圣人笑着,没有继续多问。
这条老狗很忠诚,却也很精明。
这天下间,想对圣人忠诚的人不在少数,精明的人同样多如牛毛,可是能忠诚到骨子里同时也精明到骨髓里的奴才,或许只有身边这名老太监。
圣人知道他不会隐瞒不该隐瞒的事情,但同样不会轻易将不该说出的话说出口。
这条老狗没有说出来的话,圣人心里其实已经了然。
如果当真一无所知,又怎会将这桩案子交给大理寺查办?
宫里的事情,身在兵部的秦逍自然是一无所知。
窦蚡入宫,兵部上下所有的官吏都老老实实待在衙门里,天黑之后,衙门里提供了饭食,大多数官员都是心中忐忑,库部司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兵部衙门,知晓此事的官吏们当然知道这又是一场了不得的大案。
今年似乎对并不是个水逆之年,从开年过后,就一直不太平。
范文正一案的余波未消,又一起大案发生在兵部,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又有多少人头落地。
库部司的官吏们本就心中忐忑,等到大理寺的人忽然出现在兵部,将库部司主事韩昼带走之后,众人更是惶恐无比,都只觉得大难临头。
一旦韩昼真的被定罪,无论库部司其他官吏是否参与此事之中,必然会有不少人牵连进去,将帝国军器以次充好徇私舞弊,谁都知道这是人头落地的事儿。
如果说库部司还有一人淡定自若,那就只能是秦逍。
衙门里提供的饭食其实还算不错,库部司的几名令吏在同一间屋内用餐,其他几人都是心中忐忑,哪里吃的下饭,倒是秦逍酒足饭饱,看着其他几人忧心忡忡样子,忍不住道:“几位大人该吃饭也要吃饭啊,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多保重身体要紧。”
几人都看向秦逍,事情是从甲字库被揭开,几名令
吏都不是蠢人,知道这事儿若是与秦逍无关那才真的见了鬼。
除了费启吉为人谦和敦厚,神态还算正常,另外两名令吏看秦逍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秦令吏,你还真吃得下饭?”乙字库令吏没好气道:“事情是在你甲字库发生,真要论罪,你秦令吏难辞其咎。”
丁字库令吏也是冷笑道:“多年来兵器库都不曾出过事,你秦令吏刚上任没几天,就掀起如此大案,嘿嘿,看来咱们兵部和你秦令吏的八字还真是不合。”
乙字库令吏想到什么,道:“秦令吏,听说你本来是甄郡龟城的一名狱卒,后来黑羽将军出关,你才追随在黑羽将军身边?”
“不错。”秦逍并不奇怪他们对自己的了解,毕竟自己进了兵部当差,自然有档案在其中,对于自己的过往,兵部这边也自然有过记录,自己在龟城当过狱卒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在档案中不可能不提及。
“你跟随在黑羽将军身边,将军却在西陵被谋害。”乙字库令吏冷笑道:“那个叫韩雨农的据说曾经是你的上司,如今也被打发到了南边去。你进了兵部,在韩主事手下当差,这才几天时间,韩主事也被你牵累,卷入大案之中,生死难测,我说秦令吏,你的八字可是真硬,谁做了你的上司,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丁字库令吏立刻道:“不错,周令吏这样一说,我也觉得事情还真是古怪。秦令吏,你是什么命数,怎么谁做了你的上司都要倒霉?我听算命的说,有一种人的命数十分特别,谁靠近他,都没有什么好结果,那是天煞孤星的命数,秦令吏该不会是天煞孤星吧?”
丙字库令吏费启吉听二人言辞实在有些难听,劝道:“两位少说几句,大家如今都在一条船上,不要自己人先伤了和气。再说这件事儿也不是秦令吏的错,难道明知仓库里有残刀,还要装聋作哑?咱们即食君禄,自当忠君之事,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我丙字库,费某也不会闭嘴不言。”
“费令吏说的没错。”乙字库周令吏淡淡道:“仓库里有问题,确实不能装聋作哑,可是也应该先向上司禀报吧?即使不好向主事禀报,也该向部堂禀报,怎能事先毫不知会,帮着外人揭自己人的短?秦令吏,你这分明是和兵部过不去。”
秦逍打了个饱嗝,淡淡道:“几位大人,恕我直言,你们跟着韩昼在库部司当差这么多年,当真对这点屁事一无所知?我进入甲字库第一天就察觉到问题,你们虽然不是甲字库的人,好歹也是管着兵器库,如果说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就连一头猪也不会相信。”扫了几人一眼,道:“费令吏说的没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有没有尽忠职守,自己心里有数,不用在我耳边嘟嘟囔囔,老子不爱听。”
“你.....!”周令吏又急又怒:“秦逍,你说话客气点,这可不是在你家。”
秦逍瞟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们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觉着是我连累你们,我心里不舒服,对你们实在客气不起来。”站起身来,从桌上拿了一根牙签叼进嘴里,转身走到一张靠椅边,一屁股坐下去,摸着自己肚皮道:“天煞孤星?我要真是天煞孤星,你们还是离我远点的好,可别到时候把你们几个给克死了。”觉着费启吉为人还不错,向费启吉笑道:“费令吏,说的不是你,你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