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东山道:“秦大人,手下人确实冲动了些,不过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事实上也确实是你们的人先动手,如果不信,可以去问京都府的人,他们可以作证。”
卫璧一案,秦逍全身而退,刑部卢俊忠和朱东山当然已经判断出圣人欲要重用秦逍。
卢俊忠甚至很清楚,圣人利用秦逍重振大理寺,用心很可能是用以制衡刑部。
刑部这些年在法司刑事上一手遮天,朝中官员对刑部是噤若寒蝉。
卢俊忠当然也知道刑部权势过重,难免会让圣人心生一丝猜忌。
但他更加明白,一旦刑部对大理寺步步退让,让大理寺重新掌握实权,那么刑部的实力会迅速消解,以刑部为根基的卢俊忠一旦眼看着刑部衰弱,在朝中树敌无数的刑部必然将面临灭顶之灾。
正因为圣人要重用秦逍,刑部反倒要必须保证在与大理寺的争斗中不能处于下风,否则在圣人看来,刑部连一个年纪轻轻资历尚浅的秦逍都对付不了,那么更会进一步削弱刑部而重用大理寺。
只要保证在与大理寺的争斗中处于上风,展现出刑部的实力,让圣人知道刑部才是她脚下最凶狠的一头猎犬,圣人才有可能继续重用刑部,反倒是一旦大理寺落了下风,圣人很可能会对秦逍的能力大感失望,因此而冷落秦逍也是大有可能。
无论是卢俊忠还是朱东山都很清楚,圣人启用秦逍重振大理寺,并不是真的要将刑部置于死地,而是希望看到两大法司衙门互相制衡。
如果圣人真的想除掉卢俊忠,一道旨意下来便可,根本无需大费周章。
当初让刑部一家独大,只因为圣人需要一头凶狠的恶犬去咬人,如今该咬的人都已经被撕扯成粉碎,圣人自然不需要刑部继续拥有过重的权力,利用大理寺制衡刑部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卢俊忠从来都是对圣人的心思用心体察,他知道自己要退,但如何后退,那也是极深的学问。
如果在目前的情势下,步步后退,刑部必然会元气大伤,可是如果先与大理寺争锋相对,甚至将大理寺打得毫无招架之功,而后再做出让步,非但能够让圣人依然肯定卢俊忠的才干,而且主动的退让还能圣人觉得卢俊忠是个知晓进退的聪明人,
如此一来,刑部即使丧失部分权利,却依然无可撼动。
朱东山对卢俊忠的应对策略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是以心里很清楚,至少在当前形势下,对大理寺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退让。
京都府尹唯刑部马首是瞻,若是出面作证,当然只会站在刑部这一边,对这一点朱东山自然是信心十足,并不担心秦逍真的去找京都府的人来作证。
秦逍看着朱东山的眼睛,忽然叹了口气,微微颔首道:“朱大人所言甚是。我想你也是知书达理之人,绝不可能故意纵容手底下的差役殴打大理寺的人,有时候手底下的人不听话,确实让人头疼。”微微一笑,道:“你有所不知,当初我在西陵的时候,衙门里的一名兄弟受了别人欺负,我们也是不顾上官的吩咐,义字当先,一时冲动,一群人出去报仇,后来你猜怎么着?人太多,法不责众,上官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朱东山隐隐觉得秦逍这话有些不对,又听秦逍继续道:“当时我们只是想,自家兄弟都被欺负了,如果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为兄弟出头,那还真不如回家抱孩子.....!”
费辛在秦逍身后,听的一清二楚,立时明白过来,指着刑部众人喝道:“你们以多欺少,殴打我们大理寺的人,连咱们云少卿也不能幸免,真当大理寺没人吗?弟兄们,给我打!”
在场的大理寺刑差都是长着耳朵,小秦大人一番话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小秦大人的意思,这时候费辛一声叫喝,大理寺刑差想着小秦大人就在边上,这时候不表现以后可未必就有机会了,费辛话声刚落,几名强悍的大理寺刑差抡起手中的刑棍,二话不说,对着刑部差役砸了下去,其他大理寺刑差唯恐落后,呼喝声中,从四面八方向一众刑部差役扑过去。
秦逍抬起双手,有气无力道:“别打了,算了,咱们讲道理,要以德服人.....!”边说边往后退过去,背负双手,一脸无奈。
云禄先前被刑部的人打的几乎都站不起来,憋了一肚子怒火,此时即使不是想在秦逍面前表现,为了给自己报仇,也是大声叫喝:“给我打,往死里打,这帮杂碎,这些年一直欺负咱们,今天让他们瞧瞧咱们大理寺的厉害。”
有云少卿发话,大理寺刑差更是无所畏惧。
秦逍将大理寺大半刑差全都带了过来,四十多号人对付刑部十多号人,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而且是从四面围攻上去,刑部差役虽然奋力抵抗,但大理寺不但人多,而且一个个都想在小秦大人面前有所表现,放开了手脚,十多名刑部差役片刻间已经被打翻在地,大理寺的人太多,甚至挤不上前,朱东山在混乱之中被扯破了官袍,狼狈不堪想从人群中挤出去,早已经被几名大理寺刑差扯过去打翻在地,数根刑棍没头没脑地噼里啪啦照着他直打下来。
朱东山双手抱头,缩在地上,他身形肥胖,缩在地上就是一堆肥肉,刑棍打上去,伴随着朱东山的哀嚎,“砰砰”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