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泰然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色凛然,喃喃道:“中计了,我们中计了。”看向钱光涵,苦笑道:“老太爷,到头来,咱们还是中了令狐玄那狗贼的圈套。”
钱光涵老谋深算,这时候当然也已经明白过来,神色凝重至极。
“令狐玄带兵去沭宁县,根本不是为了增援麝月,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将苏州营诱骗过去。”卫泰然长叹一声:“我们以为太湖军的主力在沭宁,现在看来,令狐玄带去沭宁县的根本不是太湖盗主力,真正的主力一直留在太湖,盯着苏州城。他故意在沭宁县露面,就是让我们误以为他将太湖盗的主力都带了过去,他知道我们如果发现他登岸,一定不会错过机会,也一定会派出苏州营.....!”想到这里,已经是后背生寒。
之前利用内库一案将麝月诱骗到江南,只因为江南世家认准了麝月对内库的在意,抓住麝月的软肋成功将她吸引过来。
如今令狐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利用自己作为诱饵,同样也将苏州营诱骗了过去,因为他同样也知道钱家不会错过除掉他的大好良机,也同样抓住了钱家的软肋。
如果苏州营还在城中,钱归廷还在城内,敌军当然不可能假冒钱归廷成功,也就无法骗开城门。
正因为守军知道二公子领兵出战,南门外突然一支穿戴精良盔甲的骑兵出现,自然而然的会真以为是二公子带着骑兵返回,而钱归廷的身份,当然没有人敢耽搁,只能立时开门。
否则以苏州城的坚固,就算数万大军围困,也不可能轻易破城。
对方将苏州营算得死死的,也完全将苏州营当成了破门的工具。
几人脸色都是难看至极。
苏州营被骗走,不但让对方轻易骗开城门,而且城中没有了苏州营,杭州骑兵在城中就根本没有可以匹敌的对手。
“老夫错了。”钱光涵长叹一声,闭上眼睛:“长龄当时还担心令狐玄在沭宁出现有阴谋,现在看来,真的被他料中。杭州骑兵入城,建德就算将人马全都聚集起来
,也根本不是敌手.....!”
卫泰然也是懊恼不已。
这么多年苦心筹划,甚至已经成功将麝月诱骗到苏州,谁能想到一着失误满盘皆输,好好的局面,竟然落得现在这样一个结果。
“老太爷,现在只盼二公子那边能够成功。”卫泰然苦笑道:“太湖军主力既然被部署来打苏州城,那么沭宁县内的太湖军就不是他们的主力,二公子联合左右两军,全力攻城,只要能够打下沭宁城,咱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梁江源忙道:“不错,老太爷,只要麝月被二公子所擒,杭州营到时候也只能乖乖听话。”
“大势已去了。”钱光涵摇摇头,这片刻间,他竟似乎老了十岁,显得颓然不已:“苏州城落入杭州营之手,庭儿就算打下沭宁城,擒住了麝月,也已经难以扭转局面。朝廷的援军很快就会抵达江南,只要杭州营控制着苏州城,等到援军一到,庭儿就只能被困沭宁那边,再也无法得到后勤补给,根本无法抵挡唐军。”
梁江源道:“老太爷,难道唐军不管麝月的死活?”
“你觉得妖后会在乎她的死活?”钱光涵冷笑道:“这些年妖后重用麝月,无非是因为麝月手握江南三州。如今她的兵马直接杀到这边,一旦控制了江南,麝月就没有了用处,她也绝不可能允许麝月的旗号被举起来。从一开始,我们只是希望利用麝月的旗号对抗妖后,却从没有想过用麝月的性命去威胁她,因为老夫知道,在妖后的心里,天下间没有任何人的生死值得她在意,更不可能有任何人的性命能够要挟到她。”
梁江源额头冷汗渗出,犹豫了一下,才道:“老太爷,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泰然,江源,事已至此,是老夫对不住你们。”钱光涵轻叹道:“眼下城中一片混乱,你们现在从北门离开,兴许还来得及。”
梁江源看向卫泰然,一脸慌乱,卫泰然却还显得颇为镇定,道:“老太爷,咱们现在即刻动身,从北门离开,往扬州去,兴许那边还能容身。”
“不要去扬州。”钱光涵没有慌乱,平静道:“那几姓一直等着我们抓住麝月再行起事,害怕轻举妄动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们却忘记了,在妖后的眼中,江南七姓是为一体,我们起事的那天,他们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他们自以为妖后抓不到他们谋反的证据,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却也不想想,将江南世家一网打尽一直是妖后和夏侯叛族的夙愿,如今既然有机会,无论他们动不动手,都不会有好结果。”看着卫泰然道:“你们如果去了扬州,那两家很可能为了邀功洗脱干系,将你们抓了交给朝廷,所以万不能前往。”
“老太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不去扬州,出城之后找寻隐秘地方暂时躲避。”卫泰然道:“太湖军入城之后,必然到处搜找老太爷,灵惠寺虽然是佛门之地,可是.....咱们也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
钱光涵神色平静,靠坐在椅子上,摇头道:“老夫已经走投无路。苏州是老夫的家,都这把年纪了,宁可死在家里,也不想客死异乡,你们赶紧走吧,不必管我。”
“幽冥!”梁江源忽然想到什么,眼中泛光:“老太爷,幽冥将军是不是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