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夏侯宁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
他知道麝月得知杭州的情况后,绝不会坐视不理,但夏侯宁却胸有成竹,他带着神策军前来平叛,又利用杭州知府衙门清洗杭州世家,打的都是平乱的名义,即使麝月亲自前来阻止,他也不会畏惧。
可是他没有想到,过来的会是秦逍。
毫无疑问,麝月分明是要以秦逍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来杭州翻案。
虽然无人可以阻止神策军逮捕乱党,但逮捕的是不是乱党,之前由神策军说了算,可是秦逍来了,那就不是神策军一言九鼎了。
更让夏侯宁恼怒的是,秦逍一到,之前装死鱼的杭州刺史范阳立刻活了过来。
非但如此,本来已经跪倒在自己脚下的长史沙德宇和知府毛易之立刻变了脸,迅速和范阳抱成了团。
夏侯宁这时候已经意识到,杭州这块土地,想要将其掌握在手中,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
自大唐立国至今,夏侯家从无渗透进入江南,反倒是因为成国公赵氏一族被诛,户部被国相掌握,直接导致整个江南世家对夏侯家存有敌意,再加上代表江南世族利益的麝月与夏侯一族处于敌对,所以整个江南对夏侯一族充满仇恨。
先前自己在杭州大开杀戒,军威之下,杭州官绅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抵抗。
也正因如此,让包括夏侯宁在内的整个神策军先锋营产生一种错觉,只觉得杭州官绅只是一群待宰羔羊,予杀予取。
毕竟是帝国第一贵公子,毕竟是卫戍京都的神策军,区区杭州官绅,谁敢跳出来?
但秦逍还没入城,以杭州刺史范阳为首的官员已经开始反击,这让夏侯
宁顿时明白,之前那群官员看似绵羊,却只是一种假象。
区区知府毛易之,竟敢带着大批案卷送去刺史府,而杭州官场三巨头也同气连枝,摆开了要与神策军针锋相对的架势。
夏侯宁一开始对那些案卷并没有太重视。
而且在他的计划之中,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毛易之将每一桩案子记录成卷,这是他应尽的职责,夏侯宁自然知道那些案卷如果真要查究起来,根本经不住审查,不过杭州又有谁敢细细审查?等到清剿计划告一段落,派人潜入知府衙门,一把火将所有案卷烧了,如此一来,已经定罪的案子没有案卷,自然无法经过案卷再犯案,而毛易之保护案卷不力,或免或杀,那就看自己心情了。
这个计划可说是无懈可击。
但他漏掉了秦逍。
秦逍的出现,让这个计划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他想派人去烧毁那些案卷,已经来不及,想要将那案卷抢过来,却被毛易之抢先送去了刺史府。
夏侯宁知道自己即使是身份显赫,但大唐有国法在,若是自己肆无忌惮,置国法于不顾,麝月那边正好找到了把柄,也绝对会借此发难,所以直接跑去刺史府抢夺案卷那是绝无可能,毕竟范阳是封疆大吏,毫无理由擅闯刺史府,必然会被重重参劾,而且也会让大唐各州的刺史们对夏侯家产生疑窦之心。
精心设计刺客行刺的戏码,派人去刺史府捉拿刺客,趁机搜出案卷,却横空杀出紫衣监的陈曦,让乔瑞昕带回一句根本不存在的刺客尸首,精心设计的计划立时泡汤。
这位安兴候经忽然生出一种危机感。
除了麝月,从没有人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如今却因为一个自己根本看不上眼的大理寺少卿,那种危机感再次袭上心头。
快到天明,但安兴候和手下几名部将一夜未眠。
“侯爷,要不要派人潜入刺史府,将案卷偷出来?”朗将齐申见得安兴候神情凝重,忍不住轻声问道。
夏侯宁不但统领数千神策军精兵,而且为了确保自身的绝对安全,身边还有四名侍卫,这四名贴身侍卫当然不是普通人,三名四品高手,甚至还有一名五品修为。
乔瑞昕皱眉道:“刺史府已经有了警觉,再派人进去,并不容易。而且紫衣监的陈曦现在就在刺史府内,除他之外,他手下还有紫衣监的人跟随,究竟有多少人,还无法确定,现在派人去,是自投罗网。”向夏侯宁道:“侯爷,即使秦逍真的凭借那些案卷翻案,查出其中的纰漏,首要罪责也是毛易之,每一桩案子都是先将那些证据交给毛易之,毛易之答允之后,咱们才派人一起抓捕,此事牵连不到侯爷身上。”
夏侯宁棱角分明的脸庞冷漠的可怕,瞥了乔瑞昕一眼,冷冷道:“本侯是担心牵连自身?若是真的都被秦逍翻案,清除杭州世家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就算治了毛易之死罪,又能如何?”
齐申心里却是发毛。
真要翻案,毛易之虽然有罪,但抓捕行动自己可是带着神策军参与,到时候那边肯定也不会饶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