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巨大的山脉仿佛是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挡住了那一边的蓝天,又在这一边的山脚,这个大墓之下的空间划出了一片灰蒙蒙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之中,你能够感觉到的是一种静止的力量,仿佛在这里时间都不存在了,一切都将会是亘古不变。
我所处的这个位置,根本看不清这片空间的全部,只是看见在最前端,那几十个人影,而我的师父就在其中。
他似乎在刻画着什么,时而盘坐,时而落笔。
我分明在这里站了只不到半分钟,却感觉到他好像度过了很漫长的时间,落笔与盘坐的动作都不快,也有很长的时间间隙,可我这边分明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天,无形的时间终于在我面前被划分为了两个部分。
我处在很快的那一部分,却能清晰的看见很慢的那一部分,却无法处于同一时间里。
这种感觉太过抽象,以我有限的知识和不够那么聪明的大脑,我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只能把这年代最顶尖的物理学家请来,才能给出一个玄而又玄的科学定论。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重要的是师父,他离我那么近好像童年时,少年时的回忆又全部的席卷而来,时而是山门之中的重重,时而又是我离家的那日子,他带着我去古城,去看一个神秘的婆婆,抱着我走在风雪之中。
最后的最后,却是他让我离去的背影。
我一路走来,一路的委屈和血泪,一路的拼命,一路的充满了各种压抑。
在这个时候,我是多想有他一声安慰的话语,和一个鼓励的眼神啊?我以为不爱哭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喉头已经哽咽,几乎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那么近,我好像一下就能抓住他的背影!
似乎像是有所感,一直或在打坐,或在刻画着什么的师父在时间交错的两个空间,忽然转头了。
就在我手伸出的瞬间。
我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师父’,却是看见他之前只能算是灰白的头已经全白,如雪一般。
看见他脸上的皱纹跟沟壑一般深刻,哪还有以前几乎看不出年纪的错觉?
就是这一转头,让我一直拼命压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滚落而出,他的存在庇护又代表了我多少岁月啊?
但就如同没看见我一般,师父的脸上划过了一丝迷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在那一瞬间,原本神情平静的他,眼神也忽然变得哀伤了一瞬,口中似乎喃喃的在说着什么?
努力看着他的口型,他分明就像在叫着‘正凌’。
是在叫我吗?我那一刻心潮激动,几乎以为师父其实是看见我了,但师父很快转头打破了我的美好想法,我哪里还忍耐的住,手臂不自觉的就朝着前方再伸了一下,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推开。
可我怎么能甘心?一咬牙,整个人竟然就像刚才疯癫的任小玄一般,不顾一切的朝着大墓之内冲去。
却又是被那股莫名的力量一下子阻挡在外,连进入缝隙一丝都不行!
我不信邪一般的又朝着里面强闯,我的愿望不多,甚至非常微小,我只是想让师父看见我,只是相对他说一句:“师父,我都知道了,请你原谅我,曾经‘恨’了你好几年。也请你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在思念你,外面的世界,修者的江湖真的很辛苦。”
是的,我曾经向往的江湖,回头才现,我已经身在其中了。
但江湖哪里是我想象的义薄云天,快意恩仇?少年壮志行?!江湖分明就是一个让人身不由己,爱恨情结沉浮纠缠的地方。
怪不得曾经的大侠,都有一个退隐的梦,还自己一个不问世事,悠然南山?
在那一刻,我想了很多,心中一直隐忍的情绪如同火山爆了一般可这里的一切哪里会以我的意志为转移?那股莫名的力量似乎是不耐烦我这样做,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把我阻挡在外。
而是如同对待任小玄一般,包裹着我,一下子把我推出了十米开外。
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四个简单的字:“如今,不可!”
我的心里升腾起一种无力且无奈的感觉,捏紧了拳头,师父明明就近在咫尺。
可我也听出了他的另外一层意思,只是如今不可罢了!
“为何我是不够资格,而他却是如今不可?”脱离了大墓笼罩的光芒,我的无感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冰寒无比的声音。
我回头,一下子心就收紧了,是任小玄,他不知道何时已经靠近了这边,并且就在离怜生不到十米的地方。
“救他。”我一下子转头,对着大墓之中那个悬空的棺椁疯狂的大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