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收拾,挂那红灯笼,贴那红对联,采办那年货,准备过春节。
而这一日,如同石像一般坐在海边断崖的童帝,忽然动了,双手轻抚在琴弦之上,看似无力的拨动了一下琴弦,一声如同轻微的海浪微起的琴声响起。
在断崖之下的大海忽然卷起了惊天的海浪,拍打在断崖之上,发出了惊天动地一般的声响。
浪头破碎,海水复归于大海。
童帝长身而起,任由海风吹拂破碎的衣衫,一个反手,残琴重新背在背上,轻声说了一句:“是了。”
然后,在风中一步一步朝着断崖之下走去。
川地少雪,深冬时日,那一连两场罕见的大雪,到了如今,也早已融化,再也寻不见踪迹。
倒是接近大年三十的这些日子,难得的晴好。
一直由于家主聂焰的原因,处在愁云惨雾之中的聂家大院儿在收拾一新之后,难得有了几分喜庆的色彩。
梅寒手中拿着一套新做的青色短衫,走到了聂焰所在的院落。
院落干净而整洁,无论聂焰成了什么样子,家主的院落打扫,下人们是不敢怠慢的。
只是聂焰造就不在房间之中,而是坐在长廊的躺椅上,早晨才来打扫过,如今不过是接近中午的时分,在他旁边已经又堆上好几个乱七八糟的酒瓶。
梅寒远远的看见,抿了一下嘴角,却是收起心底的那股悲伤,走了过去。
“大哥。”梅寒轻轻的叫了一声。
聂焰的双眼已经因为这段时日长期的嗜酒,变得有些浑浊,转头看着梅寒,竟然一时间难以聚焦,过了好半天才说到:“哦,是你来了啊。正好,我这房中的酒已经喝完,让下人们再送点罢。”
说话间,聂焰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咕咚咚’的声音是表明,这一壶酒中也只剩下小半壶残酒了。
梅寒从他手中轻轻的接过残酒,柔声的说到:“酒,要喝,随时都有!但明日就是那大年三十,大哥可以这两日少喝一些吗?家中的人图个喜庆,还指望着大哥主持着过个节呢。”
“我不主持。”聂焰半醉之中丝毫没有考虑的拒绝了。
梅寒把手中新作的衣衫轻轻在聂焰身上比划,说到:“也不用主持什么,只要那一日你在着,不是醉醺醺的,大家看着就安心了。你看,这过节的衣物我也为你准备好了。记得到时候换上。”
聂焰推开梅寒的手,嘟囔着说到:“你们庆祝就好了,只要你们高兴不就成了?”
梅寒抓住聂焰的手,定定的看着聂焰:“大哥,这一年到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春节你难道都不能逐了我们的心愿,和我们一起吗?你难道忘了之前的那些日子?每一年的春节,你总是要和我们一起过的,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第一次知道春节,过春节,就是与我们一起的吗?”
梅寒说话间,双眼中隐约有泪光浮现,目光之中充满了盼望。
聂焰看得心中一痛,不由得呆呆点头,接过了梅寒手中那套衣衫,轻声说到:“那好,我喝完今日这小半壶,到明日吃饭,就暂时不喝了。”
“真好。”梅寒笑了,这愁云惨雾的日子中,这是她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这眼看着要过节了,那些来挑事的江湖人物也不再来找大哥的麻烦,这也是值得开心的。
要知道,前两个月里,一拨拨的人来,一拨拨的人走,对大哥动手的不在少数,他们几小却从来都只能被挟持的看着。
看着曾经在他们心中如此伟岸,英雄的大哥被一次次的打倒,一次次的侮辱,毫无办法。
最心痛的那次,竟然是大哥被打倒在镇上最热闹的街,镇子上的人们围成一圈,看着大哥趴在地上不顾一切的喝着残酒,议论纷纷。
梅寒已经忘记了那一日他们是怎么把大哥扶回来的。
可是,大哥却像丝毫没有感觉,一身脏污,回来倒头就睡,醒来也只是照常喝酒,全然不觉得耻辱。
而曾经那个大哥,是多么的骄傲,即便一身风尘的从外而归,也能感觉到那一种顶天立地的英雄之气。
想到这里,梅寒忍不住想要落泪,却想着要过节的日子,落泪总是晦气,好言劝说了大哥别喝太多,记得吃点东西之后,就走出了院子。
晴好的日光下,梅寒的心情总没有像今日这样好过。
大哥已经答应了一天不喝酒,这会不会是一个好转的开始呢?
低头想着这些,梅寒的嘴角不由得带起了一丝笑容,却冷不防在入神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当她诧异的抬起头,在想是谁那么不小心时,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是你?”她脸微微一红,忍不住小声询问了一句。
来人却并不说话,却是忽然一扬手,朝着她的后颈毫不留情而果断的劈砍了下去。
梅寒带着不解的目光,看着来人但后颈传来的疼痛伴随着巨大的眩晕感,让她终究支撑不住,软软的倒了下去。
连一句为什么都来不及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