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面前嫁给别人,不仅是背叛他,更是背叛自己。
碗碗的双手藏于袖中,没人能看见那尖锐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掌心的皮肤,流出的汩汩鲜血,映红了红色的喜袍,就好像预示着这会是一场血色的婚礼?
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新娘子不动?
在沉默了几息的时间以后,有妖物已经觉得这婚事有点儿不寻常了,新郎分明说了想要拜堂,新娘子为何置若罔闻?
石涛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天沐对聂焰的爱是他最大的心结,他没有指望那么容易就可以跨过心结,让他得偿所愿。
这也是一场修行,最严厉的红尘之中的修行,谁都明白,如果是心念不通,迟早成为心魔,在以后就算修为登峰造极,因为这心魔产生的道心不圆满,也会给自己带来大劫。
妖亦有道心,不管是杀戮也好,吞噬也罢,歪门邪道也是道,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天沐,我知道你最是向往那人间的礼数。就譬如有接亲的队伍,让你坐着喜轿而来。这一生一次的婚礼,我本不欲让你留有遗憾,但我一边是你的夫君,一边还是妖族的少主,背负的更多。必须镇守这里,而你身为天狐,也是举足轻重,如若不在我身边,我如何放心你的安危?你就姑且原谅我这一次?”说话间,石涛深深的朝着天沐拜了下去。
这让在场的很多女妖心都融化了去。
妖族之间固然也有情,但一般是同族之情最重,反倒情爱一类的风花雪月不太被大多妖族看重在心,甚至婚配都是敷衍了事,男妖可有多个爱人,女妖亦如此。
他们再是化形,毕竟不是人类,人类真正的七情六欲又怎么能学得完全?
反而越是大妖,越接近人类之灵,对七情六欲更容易陷入其中一些,妖族一向把这种称之为‘大妖的劫数’,因为人本身自己不是也要破情劫吗?
可是,不管什么生物,母性总是要来得感性一些,在种种前提之下,深情如此的男妖原本就少,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饕餮?
原来,天沐只是任性啊?饕餮不仅能如此温柔的说明他并没有错的原因,甚至不惜对着天沐下拜,那个霸气而狂傲的饕餮如此服软的一面,恐怕只有天狐能‘享受’了。
这就是大多女妖的感觉。
谁也不知道,在石涛下拜的过程之中,那冷厉的目光狠狠的看了一眼天沐所在的狐族族长,还有天沐的哥哥。
狐族族长饮酒一杯,带着笑容说了一句:“天作之合啊。”谁也没能看清楚他眼底的那一抹无奈。
天狐的哥哥并没有说话,依旧是虚弱的咳嗽了两声,非常理所当然,也不大声,他的脸色原本就苍白,在咳嗽了这两声以后更加苍白了。
在狐族之中,若说谁最了解天沐对聂焰的一番深情,和之后的种种,无非就是他们两人。
也明白天沐是如何被逼到了这一步,虽然说族群的利益最大,但禽兽尚有血缘至爱,何况他们化形的狐妖?难道就不心疼天沐吗?
眼睁睁的闭着她,在最爱最深情的一个人面前嫁给石涛,是何其的残忍?可是,他们没有选择。
“天沐,我石涛发誓今日你的遗憾,他日必用千般深情来回报。来吧,我们拜堂吧。”石涛上前了一步,语气依旧温柔,却不自觉的带起了一点点强势。
他的话另有所指,想必天沐也听得明白。
天沐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在喜宴之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之声。
石涛的深情要来何用?能威逼自己的无非也是那一段亲情。
若是不爱,就算石涛是帝王,是主宰,只给她一个人深情,也是枉然,也换不来她一丝真心的快乐。
若是爱,就算聂焰是一滩烂泥,她仍愿意安静的看着他睡颜,为他擦去唇角的酒液污秽,也无比的满足。
爱情没有道理,爱情也可以是信仰,但生命之中并不是只有爱情。
盖头之下,天沐咬紧了嘴唇,手心的鲜血未干,她却只能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着石涛走去。
聂焰缓缓的抬起了头,目光也落在了那个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