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办公室内,苏国梁脸色变得刷白,看着站在面前的高治国。
“苏局,他赵跃民就是这么说的……”高治国也是满脸忧心忡忡。
“他真说什么利润留成下来,不上缴?”苏国梁一脸不可置信。
“是的,而且是说给整个车间听的。工人们听说留下来的利润能够改善住房福利,都激动坏了。”高治国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个赵跃民……”苏国梁手一抖,把茶水都洒在了地上,恼道,“做什么都不跟我商量……这不是逼我犯政治错误嘛……”
苏国梁虽然支持赵跃民,可是在原则性问题上却绝不含糊。国营工厂都是统购统销,计划经济。产量由部委下达,物资统一调配分拨。无论财权、人权、产品定价权全都由上级安排。
这个赵跃民,突然堂而皇之提出要将利润留下来一部分。这是走资产阶级路线吗?
“这小子,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我撤了他的职!”苏国梁激动道。
“别,别。”高治国连忙摆手道,“苏局,我觉得,赵跃民这个年轻人挺有脑子的。不会如此突兀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人民日报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央决定改革国企,摆脱低效率的结构。我觉得,中央近期也会出台具体文件……要不,咱们把赵跃民的想法往上头提一提?”
“你想挨批?”苏国梁皱眉道。
苏国梁和高治国,两人心理斗争了好久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石油部的两位部长通个气。
苏国梁打电话之前,血压升得老高,接通电话后,小心翼翼地将利润留成制度说了出来。他已经准备好挨批的觉悟。然而,没想到,两位部长全都给予了肯定,说江北油田的想法,与中央高度契合。
当吴副部长笑呵呵地告诉苏国梁,近期就会出台文件,将江北油田机修厂列为改革试点企业时,苏国梁终于明白了,赵跃民这小子早就知道了……
回想起赵跃民在北京呆的那些日子,还有吴副部长的回应,局里的两位领导理出个思路。
“不得不说啊,赵跃民接受新思想就是快。”挂了电话,高治国虚惊一场,擦着汗笑道。
“不过,这小子要是老这么跟我玩心跳,我的老命都要被他给拿去了。”苏国梁感叹道。他将赵跃民叫到办公室,先表扬后批评,象征性地以无组织无纪律性扣了赵跃民的两个月工资。
有了核心产品设计,厂内的生产线也到了位,计件考核制度也由各车间主任、工段长等一级级下放实行。
当第一批金刚石钻头生产出来时,赵跃民明白,自己应该去跑销路了。
他叫上苏国梁,又打电话给远在北京的陆建飞,三人一起在东营汇合,攻克第一家客户——胜利油田。
比起江北油田来,胜利油田可是个老大哥,无论在产量和规模上,都是江北油田学习的榜样。
胜利油田管理局局长方庆接待了赵跃民一席人。
“老战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方庆热切地跟苏国梁握着手,“是不是又要向我们下新的订单?抽油机还是节能水泵?”
“不,这次,我们是来推销咱们机修厂的产品的……”苏国梁得意一笑。
“推销?就你们那个机修厂?”方庆有些意外。
“方庆,别以老眼光看人,咱们的机修厂,如今可是大不一样了。”苏国梁笑道。
天气晴朗,东营黄河口湿地的暖风送来,吹进了胜利油田局党委办公室。
方庆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苏国梁拿来的金刚石钻头图纸。
“这么个东西?能够代替牙轮钻头?”方庆有些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