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一床被子盖在孟昭平身上,“夜深了王爷还是早些安置吧,明儿还要去部里呢。”
户部掌天下钱粮,孟昭平大了之后皇帝便将自己这个弟弟指去户部历练。从第一天去户部办差到现在,无论是刮风下雪,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风雨无阻。
乌黑的头发挽成髻,簪了一对嵌红宝簪子,收拾妥当的玉行首绞了帕子奉给孟昭平,“王爷起的这么早,怪道人人都说如今户部的差事难干。”
孟昭平不以为意,由着玉行首伺候自己穿衣,“中午我回来用膳,你安排张罗就行。”
“昨儿王爷说厨房做的笋干好,今儿珠儿让人换个办法做,给王爷换换口味。”墨蓝色的官袍衬得孟昭平面如冠玉,眉眼如画,玉行首移开眼睛,跟着他走到外间用早饭。
吃的差不多,婢女奉上漱口的茶,孟昭平见玉行首捧着碗慢吞吞的吃饭,擦过手的帕子扔进婢女端的盆里,“再过四天我要出一趟远门,昨儿线人说林珩已经接了父母上任,他骤然回去,我得过去看看,理清楚盐务这摊烂账。”
听他说了这么一串,玉行首抬头笑吟吟的说,“那我明儿就回重译楼去,王爷出了长安也就在那儿能知道王爷的消息。”
俩人闲聊几句后孟昭平带了公文去部里,见他走远,玉行首面上渐渐冷了下来,撂下碗筷往前一推,身边伺候的婢女奉上茶盏,漱口之后才是正经喝的茶,江南供奉的春茶,宁王府用的与宫里一样,只不过她无心赏这上用的好东西,让人收拾了东西一刻都不耽误的回了重译楼。
知道女儿要回来,胡妈妈早早就在重译楼后门等着,亲眼看着玉行首挑帘子从马车里出来一颗心才落了地。“我的珠儿啊,你可算回来了,这两天徐家叁公子遣人来问七八遍,我好说歹说才给圆了回去。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自己收拾。”
穿过重译楼后花园,绕过一处芍药汀,踩着楼梯拾级而上,便是玉行首的屋子。
“以妈妈的功力,打发一个徐家叁郎就这么难吗?”玉行首脱了外面的罩衫,卸了头上的钗环,“女儿保证,以后不在宁王府过夜了。”
胡妈妈在椅上坐下,沏了杯茶放在桌上,“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咱们重译楼现在都指望你支撑着,与宁王殿下走的近了,其他人就难免远了。也怪我心软,连着放出去了好几个,狠不下心,留不住人。”
从四年前开始,重译楼年年都有姑娘为着有情郎自掏银子赎身,一气走了五六个头牌,弄得现在宫里大宴献艺重译楼都出不了人。若不是宁王喜欢往这儿窜,胡妈妈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回自己的颜面。
“娘,这重译楼女儿一定会撑下去,您就别担心了。”玉行首坐到胡妈妈下首,伏在妈妈膝上,脸贴着绮罗裙轻轻的蹭,“宁王殿下要去扬州,这几日咱们得小心,明儿若是徐叁公子再来,您就说女儿出城拜佛了,不在这儿。”
“宁王为着盐务去扬州了?”胡妈妈拉了她起来坐到自己身边。
“是为了新的巡盐御史吧。”桌上的茶微凉,玉行首倒也不在意,拿起来就喝了一大口,“娘见多识广,这林大人怎么会得王爷赏识?”
胡妈妈怔了怔,慢慢说道,“这林珩如何我并不知,他哥哥林琰我倒是知道一些。林家祖籍金陵,是世代为官走科举路的清白门第,林老大人当年得先帝赏识,教导当今圣上与宁王殿下读书,林琰高中探花,和甄家结了亲。只是不知道为何,先帝驾崩后,林老大人突然辞官养老,连带着当时在翰林院的林珩也跟着辞官走了。没几年的功夫,在扬州管盐务的林琰病重没了。到现在,林家也不过是空有个壳子。”
与甄家结亲……玉行首小声说,“是忠敬候甄家?”
胡妈妈点点头,当年谁都没想到世代簪缨的林家会与勋贵有爵家结亲,不过听说甄家姑娘嫁过去之后没几年人就走了,甄林两家也因为林琰的病死渐渐断了来往。
简单收拾行装,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孟昭平先林珩一步到了扬州。